這娘們就是喜歡流淚。李大祥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
“你消消氣吧,你又沒有什麼損失,你不是也成名了嘛?你還想要什麼?”
聽了這話,俞智麗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扇了幾個耳光。想起自己受到讚揚時的飄飄然,她感到羞愧。她哭著罵道:
“李大祥,你這人真是卑鄙。”
俞智麗發火時,李大祥覺得這個女人真是性感,他很想摟住她,把她的衣服撕去。他想,怪不得這個女人會被強暴,連他都想強暴她。
俞智麗還是希望李大祥能把這事處理好。她軟了下來,哀求道:
“他們這麼可憐,你把錢給他們吧?”
“不是同你說了嘛,我都虧本了。”
看著李大祥鐵青的六親不認的臉,俞智麗甚至想跪下來求她。她想不通,人怎麼可以這樣沒有良心?怎麼可能利用別人的善心謀利的?想起她做了他們的幫凶,想起自己也欺騙了善良的人們,她從雲端中跌落下來了。她知道什麼是幻滅了。
俞智麗有了一種強烈的負罪感。她對這種感覺非常熟悉,這種感覺已跟隨了她八年。她不能原諒自己。她瞧不起自己的虛榮。她竟然會飄飄然,她竟然認為那個電視上的自己是真正的自己。她哪裏有這麼好,她欺騙了人們,欺騙了那對好心的老夫婦。是啊,她對不起他們。她怎麼還有臉見到他們呢。她真的覺得自己肮髒不堪。
她必須得懲罰自己。她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吃。饑餓。她喜歡這種饑餓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感到清潔。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被一種精神之光所籠罩,就好像胃部沒有了物質就會產生精神之氣一樣。這是她曾經有過的經驗。她想起那年,她坐火車去看望正在坐牢的魯建,她就是這麼懲罰自己的。那次,她在火車上不吃任何東西,就是那種空腹的感覺讓她變得安詳的。她需要安詳的感覺。她感到自己正像水草一樣在隨波蕩漾。
魯建是兩天後才知道俞智麗在絕食的。看著她日漸蒼白的麵容,他既生氣又心痛。他說:
“你為什麼要這樣苦自己呢?這事同你又有什麼關係?”
俞智麗不吭聲。
“你吃一點吧,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跨掉的。”
“不要管我!”俞智麗突然發火了,她的眼中有寒冷的光芒。
這是她對他第一次發火。她發火的樣子非常可怕,好像她的身體是一枚炸彈突然爆炸了。她的胸脯起伏個不停,好像爆炸後大地的震動。
魯建也要發火了。他在忍受。魯建以為她還要說下去。可就在這時,大概因為過度饑餓,她暈眩了過去。魯建嚇壞了,趕緊把她送進了醫院。
當她醒來的時候,感到內心出奇地平靜。她是有經驗的,每次昏厥過去,醒來後,她的內心都會非常寧靜。她想起那一次,在火車上暈過去的情形。那一次,她醒過來後,就不再焦慮了。
她的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她看到魯建焦躁地站在她身邊。
他們又在附近的教堂裏唱聖歌了。俞智麗想,他們在唱這些歌時一定充滿了快感。有一次,俞智麗看到有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唱著唱著突然流出淚來,但他的臉上卻依舊是笑容。她曾好奇地問他為什麼流淚。但他沒有告訴她。她還聽到了附近的幼兒園裏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她的心頭熱了一下。她想象孩子們在幼兒園的遊樂設施上玩的情形。
這時,魯建說:“你懷孕了。醫生說胎兒發育很好。”
俞智麗吃了一驚。她迅速護住自己的肚子。她感到小腹一下子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