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
滿載夕陽紅光,奔進傳說的武漢。“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不是李白的五月,是金秋的十月,沒見到梅花,一心直奔黃鶴樓而去。卻不小心迷失在江城橋的蛛網裏,絞盡腦汁地走過武漢三鎮地理書上的簡略和曆史課本的簡潔。繞過龜山,奔馳大橋似乎沒有盡頭的延伸,遙視似乎觸手可及卻永遠難以抵達的蛇山黃鶴樓,才深悟“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的偉人吟歎。
無心理會名家書法回廊,不屑坡腰參禪洞天,就望著黃鶴樓的琉璃屋宇健步蛇山的路上。“爽氣西來,雲霧掃開天地撼;大江東去,波濤洗淨古今愁。”白雲黃鶴陶瓷壁畫,勾勒呂洞賓駕鶴離去的傳說飄逸。唐代閻伯理的《黃鶴樓記》,雄才大略的孫權築城,雄姿英發的周瑜設宴,顛覆呂仙點化黃鶴樓的虛無。崔顥“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李白“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白居易“楚思渺茫雲水冷,商聲清脆管弦秋”,賈島“青山萬古長如舊,黃鶴何年去不歸”,陸遊“蒼龍闕角歸何晚,黃鶴樓中醉不知”……心有靈犀的文思,隻能久仰的遺憾,被好心的後人繡像在壁畫裏聚會。登高北眺,龜山相望,大橋穿梭甲蟲,群樓相擁蟻行,長江一線蜿蜒。遠空的紅暈,沒有白雲,沒有黃鶴,沒有呂仙……帶著疑惑,佇立“長江萬裏圖”長卷,隨著屈原紛亂的思緒,仰視《天問》的無奈深邃。
毛家食堂,一身軍綠的服務員,把我們帶進裝潢精美的大廳就坐農家方桌,隻是沒吃到湘味紅燒肉。
想著長江的磅礴,夜幕裏走進大橋旁的碼頭。霓虹的柔光無法穿透夜的厚重,眼前的長江水竟然如此溫順。
嶽陽
第一次到嶽陽,是因為一個叫瑩的嶽陽女孩。剛走進嶽麓山腳的校門,便被後來才知道名叫瑩的女孩電著了,不知所措間終於相信宋玉筆下的神女絕非虛構。時過境遷,瑩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她白裏透紅紅裏透白的粉臉,一直是觸手即破的水蜜桃的永遠記憶。難道是嶽陽的洞庭水滋養的尤物?於是一幫廝混於文學社的哥們,千方百計把瑩拉進舞文弄墨的打鬧,並慫恿她打前站,一窩蜂紮進了初夏的嶽陽。
人說,愛情如水,人生長河裏如果沒有愛情的瑰麗,那將是如何的蒼白和枯燥。我說,水似愛情,山川風物倘若沒有愛情的滋潤,那將是如何的呆滯和生澀。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到嶽陽,我是衝著水去的。嶽陽樓隻是幾塊仿古磚瓦的流蘇,君山才是第一次嶽陽之行的激動。越過殘損的鐵鏈,踏著傳說中漢武大帝射蛟的大腳印,背靠浩渺洞庭水天一色,定格在膠片裏水浪和鳴的歡呼,至今珍藏在影集濕漉漉的記憶裏。
愛情的水,水的愛情,還是衝著嶽陽的洞庭水而去。一路贅述,莫愁湖畔水波漣漪裏講述洞庭水的浩渺,荊州古城護城河的幹涸裏描摹洞庭水的浩瀚,武漢長江黝黑沉寂裏向往洞庭水的磅礴,當然還有洞庭水滋潤的膚色剔透的瑩……
君山的路,沒有昔日等候擺渡的擁擠風浪顛簸的烈風,洞庭大橋跨越本該浪濤拍岸卻綠茵青青的湖區,一頭紮進昔日的蘆葦蕩今日田園甘蔗林似的蘆葦叢。沒有水的泥淖,蘆葦依然在青草的簇擁下茂盛。幾頭水牛,悠閑地在茫茫的青草叢裏反芻。斑竹,湘妃的淚珠。在竹林等了幾千年也沒有等到舜帝的娥皇和女英,人們無端地想——她們累了,就把她們請進湘妃祠,讓她們繼續做屈原的湘君。柳毅井,龍女回家的路。龍女卻癡癡地牧著幾隻綿羊,與柳毅廝守在井台旁,害得遊人攀援井台,搔首弄姿,作勢走進水落石出的水上石階,欲下井暢遊龍宮。男人,騎上羊背,輕佻龍女,色色地,不管木木的柳毅,迷蒙雙眼想著遠方的愛人。急著尋覓射蛟台,卻隻見到幾塊巨石嶙峋;本想壯覽天下第一湖,卻與“草原”不期而遇。一條細流蜿蜒青草間,幹涸沒有牛羊的無奈。帝子瀟湘去不還,空餘秋草洞庭間。李白早就預料到洞庭水會被草湮沒?沒有水的君山真的很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