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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
蜘蛛
一
嵐埠灣地處膠東三縣交界，“三不管”之地，是個十幾姓雜居的大村落。曆來民風刁悍，各種案件層出不窮。特別是盜竊案，對嵐埠灣人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嵐埠灣人也不以盜竊為恥，甚至還為村史上出過幾個“鼓上蚤”時遷之流的人物而感到自豪呢。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村支書楊明善就氣急敗壞地來喊常駐嵐埠灣的老公安特派員大老劉：“劉特派員，昨晚牲畜飼養院的二百斤豆餅被盜了！”
案子雖不大，倒讓大老劉大吃一驚。因為昨夜，他就在牲畜飼養院附近潛伏了大半宿，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現場保護得很好，大老劉不禁搖頭苦笑。連第一個發現被盜的飼養員都能很有經驗地保護現場了。估計自己再在嵐埠灣待上幾年，常發盜案的嵐埠灣就差不多人人都能當偵探了。
新中國成立前大老劉曾是華東野戰軍的一名優秀偵察員，已經複員多年了。縣公安局為了徹底改善嵐埠灣的治安狀況，這才請大老劉重新出山，當了一名駐村公安特派員。好在戎馬半生的大老劉即使複員回家當老百姓，還保持著多年的軍人作風，生活極有規律。一穿上軍裝，又是一名合格的老兵。
牲畜飼養院倉庫的門沒有被撬痕跡，倉庫內也並不雜亂。想必盜賊是從倉庫的天窗鑽進來的。
但倉庫的天窗卻被蜘蛛結了一個很完整的蛛網。蛛網之中，幾隻昆蟲正在絕望中掙紮著苟活。
大老劉揉揉缺少睡眠的雙眼，笑了笑。轉身出來，肯定地對村支書楊明善說：“誰有鑰匙就是誰偷的。”
站在倉庫門外的那名飼養員頓時嚇白了臉。楊明善忙拍他肩膀安慰他，並回答大老劉：“肯定不會是他。他是我們村少有的‘幹淨人’，要不也不會讓他幹飼養員管倉庫。難道，又是瘸子老五幹的？哦，瘸子老五是另一個飼養員，他也有倉庫鑰匙。”
大老劉一揮手，楊明善便陪他往瘸子老五家走去。
瘸子老五是個年近四十的老光棍兒，村裏有名的小偷小摸。並且好吃懶做，總愛往大姑娘小媳婦群裏鑽，愛沾點兒小便宜。村裏為了照顧他，才讓他這樣一個瘸子當了牲畜飼養院的一名飼養員。可瘸子老五的毛病總是不改，大老劉就逮過他好幾次小偷小摸。昨夜他本該在飼養院值班，可他卻偷偷跑回家睡覺。大老劉暗想，這次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大老劉一拍瘸子老五家的門，門內馬上傳出瘸子老五的聲音：“誰？幹什麼？”聲音裏透露出下意識的慌亂。
大老劉便不再客氣，抬腿一腳，踹開瘸子老五的家門。
屋內的土炕上，瘸子老五一見大老劉便驚得抖作一團。雙手欲蓋彌彰地掖著被角，企圖遮蓋住土炕上的東西。
楊明善氣壞了：“老五啊老五你這死瘸子！你連牲口的飼料也敢偷啊！”說罷衝過來一把掀開土炕上的破棉被。
但瘸子老五家的土炕上並沒有豆餅。破棉被遮蓋的，竟是一台那年代極為少見的上海牌台式收音機。
村支書楊明善倒沒表現出什麼，大老劉卻眼睛一亮。
楊明善很神經質地問大老劉：“這東西偷都沒地方偷。他在偷聽敵台？他是特務嗎？”
大老劉輕蔑一笑：“就他這熊樣兒還當特務？他要真是特務我還服了他呢！”接著吩咐楊明善馬上往縣公安局打電話，並掏出手銬把連喊冤枉的瘸子老五銬了起來。
不到兩個小時，縣公安局便來人把瘸子老五和那台收音機一起帶走了。而關於二百斤豆餅被盜的事，人家連問都沒問。
大老劉這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楊明善。原來，那台收音機的後麵，連著一起惡性強奸殺人案。
隔嵐埠灣不遠，是另一個村子。村子有一個年輕漂亮的新婚媳婦。那新婚媳婦最得意最炫耀的嫁妝，就是托人從上海買回來的一台收音機。新媳婦很喜歡那台收音機，到哪裏都要帶上。半個月之前的一天傍晚，新媳婦在帶收音機回娘家的路上，被人很殘忍地奸殺。屍體也被糟蹋得令人慘不忍睹。
村裏人很快都知道了瘸子老五的傷天害理。怒火衝天的人們和那新媳婦的家人們一起衝進瘸子老五家，把瘸子老五本來就不多的破家當全砸個稀巴爛！在多數村人看來，小偷小摸不算毛病，可幹那種強奸殺人的事，該千刀萬剮！
因為案件性質的惡劣，瘸子老五很快就被公審槍斃了。盡管作為整個案件的偵破大老劉沒有參與，可作為重大線索的發現者，大老劉還是被記了頭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