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自己服役時當過偵察兵的經曆,肖鵬飛一眼便能確定,那是一個行家裏手包紮的一個拉發式炸藥包,其TNT爆炸當量,足以把數百平方米的坊子園夷為平地!
二
肖鵬飛成了見義勇為的好市民,一時間報紙電視對他的褒揚連篇累牘。連夜裏來坊子園美食城鬧事兒的“黑手”,也消停了許多。坊子園美食城又開始早晚川流不息,生意興隆。
但這顯然是美食城的回光返照。有關部門放出話來說,坊子園拆遷的決議既然做出,便不可更改。而肖鵬飛隻要不再做坊子園拆遷改造的“釘子戶”,他本人甚至可以被特招回原單位,繼續做一名警察。肖鵬飛聽到這些暗示隻有搖頭苦笑。重穿警服再做警察固然好,可這兩件事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再說坊子園美食城不但是自己幾年來的心血,好幾位戰友的轉業安置金也壓在了裏麵。若隻顧自己,如何向戰友們交代,如何向追隨自己的三十多名下崗職工們交代?自己若頂不住,周邊作為弱勢群體的普通拆遷戶們,就更加不堪一擊任人宰割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半月之後的一天清晨,坊子園拆遷改造工程總指揮部麾下的強製拆遷隊伍,便浩浩蕩蕩來到坊子園。走在拆遷隊伍前麵的,居然是工程中標方的老總,宏偉集團的董事長孫宏偉!有著國家級光環的孫宏偉親自充任拆遷隊長,看來真有好戲看了。聞訊蜂擁而至的市民們紛紛湧來看熱鬧,卻都被警察攔在了警戒線外。
姓肖的,三年前你把我弟弟打成植物人我還沒找你算賬,如今那身警皮都被扒了,你還依仗什麼和我作對?你今天動我一指頭試試……大腹便便的孫宏偉有恃無恐,“肉質坦克”一般,帶領如狼似虎的嘍囉們便往美食城硬闖。
到了呼天不應喊地不靈的絕境,肖鵬飛這才覺到自己的弱不禁風。拆遷現場外圍的警察們顯然受了某種約束,隻肯冷眼旁觀。但肖鵬飛知道自己對孫宏偉稍有阻攔動作,他們馬上便會上來幹預並把他帶離現場。那樣,美食城眨眼間就會被推土機推倒並碾為平地!義憤填膺的美食城員工們,一時竟被氣勢洶洶的拆遷隊逼得步步後退。
局麵漸漸混亂失控,拆遷隊的嘍囉們和美食城的員工們開始推搡。見宏偉集團的幾名嘍囉打砸著就要湧進自己的辦公室,肖鵬飛猛然想到什麼,連忙幾步便跨過去阻攔。不料身邊的孫宏偉反手一把,攔腰抱住了肖鵬飛!肖鵬飛下意識地一掙脫,孫宏偉竟仰麵跌倒在地!
身家過億的大老板跌倒,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啊!宏偉集團的嘍囉保鏢們瘋狂地撲向肖鵬飛。美食城內外,頓時亂作一團!
外圍的警察們連忙介入,可惜已經晚了。當警察們控製住局麵,倒在地上的孫宏偉已經沒了呼吸。而此時闖了大禍的肖鵬飛,也早已沒了蹤影!
墨城最為財大氣粗的房產巨鱷被“釘子戶”打死在拆遷現場,其影響不亞於一次三級地震!墨城警方幾乎出動全部警力,全力以赴展開大搜捕,到處抓捕犯罪嫌疑人肖鵬飛。
同時,有關部門還抽調大量人力物力,安撫和防範宏偉集團趁機鬧事。宏偉集團不但是本市地產界老大,勢力早已滲透到娛樂、物流等多個行業。一旦宏偉旗下的各大公司上萬人被別有用心的人煽動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啟動了突發事件處理預案,宏偉集團倒也沒給地方政府添太多麻煩,孫宏偉也很順利地被火化。雖說葬禮的規模政府部門也做了控製,可這個聞名墨城十幾年的風雲人物的葬禮,還是超出人們的想象。烏雲蓋頂一般的送葬隊伍穿城而過,幾乎黑了半座城市!
眼見孫宏偉的遺骨下葬,親屬及宏偉集團中層以上幹部分批次上前鞠躬告別,也是一身黑衣且墨鏡遮麵,混雜在送葬隊伍中的肖鵬飛開始悄悄移動腳步,想趁亂溜開。
肖鵬飛剛要轉身,身後便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並附到他的耳旁悄聲說:你最好別亂動。否則,宏偉集團的人當場就會把你撕成碎片!
聲如蚊鳴,肖鵬飛聽來卻如耳邊炸雷。頓時心促氣短,四肢冰涼!
三
肖鵬飛身後那人,在送葬隊伍中顯然身份頗高。他不動聲色繞過肖鵬飛,單獨上前對孫宏偉的陵墓鞠了一躬,然後便轉身回來,示意肖鵬飛跟他上了一輛加長“林肯”,並親自駕車,緩緩離開了墓地。
直到加長“林肯”駛入一棟顯然是私家會館的濱海別墅,二人下車進入室內,肖鵬飛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緩和:你是誰?你把我帶到這裏,想怎麼樣?
那人莫測高深地笑了笑,摘下寬大墨鏡示意肖鵬飛坐下來,並親自給肖鵬飛遞過一杯水,這才點點頭道:還是王局了解你。王局早就料到你會自己去調查孫宏偉的死因,並混進宏偉集團的送葬隊伍離開城區……隻是你想過沒有,就算你離開了城區躲過了警察的層層盤查,可你逃得過宏偉集團殺手們的不懈追殺嗎?
肖鵬飛依舊心存戒備不答反問:先告訴我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幫我?
那人猶豫了一下說:看來我隻好告訴你了。我是刑偵二處的趙一彪,我在宏偉集團做臥底已經整整四個年頭了。本來,我已經掌握了孫宏偉組織賣淫、販賣毒品以及賄賂各級政府官員等多項證據,對宏偉集團的秘密偵查基本可以收網了,沒想到孫宏偉卻因為你三年前失手把他弟弟傷成植物人,一時心血來潮,親自跑去了坊子園拆遷工地……
對一個民營企業的偵查,居然需要負責大案要案的刑偵二處專門派人臥底四年,宏偉該是一個何等黑暗何等強大的利益集團!怪不得自己半年來的起訴上訪都是蚍蜉撼樹,怪不得一向私交不錯的王局也暗示自己暫時息事寧人!肖鵬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趙一彪接著說:因為孫宏偉突然死亡,我們的計劃便不得不再次推遲……哦,孫宏偉雖然和你有過身體接觸,實際上是死於心髒病突發,這一點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宏偉集團現在之所以隱瞞孫宏偉的真正死因,就是想依此為借口,要挾政府以獲得更大的集團利益。此案已經驚動省廳,有關部門正在調集警力,嚴防事件進一步惡化。而你目前,則必須向警方投案自首。否則一旦落到宏偉集團手中,你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不會有……
肖鵬飛不禁自責道:都怪我,沒想到三年前那一次失手,竟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你們下一步準備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宏偉集團繼續為非作歹,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