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午夜,酒吧裏的客人陸陸續續換了幾撥,連和小瑑聊天的幾個女孩也走了,剩下小瑑一個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準備離去,她剛一起身郎劍威便放下手中的杯子默默地離開座位,先一步走到外麵。
小瑑看不到他的人,想到一定是自己那樣不客氣地斥責他,即便再有耐性他也是會怒的,況且三年都過去了,恐怕他那份原本屬於她的耐心早就轉移到別人身上去了吧,否則他怎會連一個目光都吝嗇給予呢,還有他的說教,那分明是不歡迎她來到他的地盤消費的態度。
小瑑拖著腳步慢吞吞地走著,一路上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卻不知被她胡亂編排的男人就在她前邊不遠處,出了酒店的一樓大堂,繼續向大門口晃去,不經意間一抬頭,卻見一道清俊的身影正立在階前。
郎劍威抬頭望向沉沉的夜幕,說道:“天晚了,我送你。”他自忖不為別的隻是為她的安全著想,他是擔心她孤身一個女孩子走的話萬一碰上剛才那一夥人就糟糕了。
“不麻煩了,我得去醫院陪阿姨,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小瑑拒絕了,卻回頭向他伸出小手,
“借你的電話用一下,可以嗎?”
郎劍威根本沒去想她為何會向他借電話,馬上由衣袋裏掏出移動電話放進她手掌裏,小瑑將黑色的諾基亞接在手裏並沒有立刻撥打,而是在手中把玩著他的手機,隨口問他:“聽說你到醫院探望過阿姨。”
“唔。”他低低地應一聲。
“謝謝你!嗯,你……知道我會回來?”
“楊阿姨算是你的家人吧,她病倒了你沒有不回來的道理吧?”他清晰地記得小瑑說起楊阿姨的時候語氣當中飽含的是女兒對母親的愛,那一年她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著不會再去找她,可是對她的思念還是使他下意識地去關注唐家的近況。
“看見我回來,你好像很不高興!”
“不是,沒有,沒有不高興!”他立刻連聲否認。
“那就是開心?”小瑑貌似平靜的語氣出現了波動。
“……”他卻不做答複,的確沒法形容重新見到她時的心境,哪能不開心呢?看到當年的刁蠻小精靈長大了,長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大姑娘,他打心底的欣慰,可也用了比平素多了百倍的意誌來苦苦壓製著對她的愛戀。
她是回來了,但這能改變什麼?他能告訴她,自己早已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那個人嗎?能告訴她如今的他已經淪為依賴毒品苟延殘喘的廢人嗎?
不能!因此他寧願小瑑繼續誤會他是個負心之人、是個玩弄感情的騙子,也不能容忍小瑑對他的鄙夷與厭棄。再則,如果讓小瑑知曉他如今身染癮毒,依著她的性子一定會跑去深究這件事情,若是叫她追查出當年的幕後真相,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
小瑑是個自主能力相當強的女孩,他至今都沒有把握能夠完全掌握她的思維動向,恐怕到時候她會惹上一身的麻煩,以他現下不足以往一半的能力他保護不了她的周全,如果小瑑因此遭遇不測他是萬死難辭其疚,用小瑑來換取他這條爛命他是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否定掉的,所以就讓小瑑恨著他吧,總比丟了性命強啊!
他久久地緘默不語,小瑑歎了口氣道:“你究竟還是不願意看見我回來!今天我見到表姐了,她也和你一樣悶悶不樂,你和表姐……你們兩個是不是都在怪我不應該又出現在你們眼前啊?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不是,你想多了,沒有人會怪你,你的親人你的家都在這裏你不回來,難道要你一輩子呆在異地他鄉?你和她是兩姨姊妹,你來找她這是很正常的事。”
小瑑有過永遠不再回到這座城市的打算,因為擔心楊姨的病情她才不顧一切趕回來,她本想悄悄地來再悄悄地離開不讓人知道,可那天無意間在俱樂部會所裏看到他,盡管隻是遠遠地望了一眼,可這一眼卻將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決心徹底打散。
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緒都被流放到了什麼地方,隻剩下機械的微笑從頭到尾掛在她的臉上,接下來的幾天想見他的念頭如同漲潮的海水一波又一波衝擊著她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情感防線。
可是見了他之後,小瑑又不知這劇情該如何演繹下去,從他遠遠凝望的眼神當中小瑑隻看到他的責備,耳邊仿佛聽見他的責問:既然已經遠離為何又突然出現,為什麼又來攪亂他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