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羅明飛攔下這輛出租,上車後無意間看見小瑑從機場大廳匆匆走出來,他一眼就將她認出來,他便有意拖延了一下,不想事情便是這般的巧,小瑑也直奔這輛出租車而來。
“小瑑,我從唐叔叔那裏聽說你到國外讀書去了。”
“是啊!剛剛完成學業,本來不打算太快回來的,爸爸在電話裏說阿姨病了,我不放心才提早趕回家的。”
“阿姨?你說的是楊阿姨嗎?”當年在唐家楊姨無微不至的照顧羅明飛至今記憶猶新,聽說她病了也是擔心得緊,“不久前我去看望唐叔叔還見過阿姨,怎麼會?”難怪小瑑剛下飛機就直奔醫院。
“我也不知道,爸爸在電話裏沒有多講。”想必是不想讓小瑑一路上揪著一顆心往家趕,唐庭軒沒有將楊姨具體的病情講給她。
“會不會是想你了?”羅明飛猜測道,他知道楊阿姨和小瑑情同母女,小瑑一離開就是三年思念是難免的。
“但願如此吧!”小瑑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街邊枝葉還略顯稀疏的樹木一眼就看出來是新移植下去不久的,短短三年這座城市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馬路修得更加寬敞,道路兩旁的高樓大廈紛紛拔地而起,向到來的人們展示這座沿海城市的繁榮景象。
見她麵帶憂色緘默下來,羅明飛滿肚皮久別重逢的話語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傾訴。
從機場回市區大約一個小時的路程,下了機場高速,剛剛拐入三環線,羅明飛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低聲接聽之後,回首和小瑑道別匆匆下車,又攔了一輛出租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小瑑獨自到了醫院,意外地唐庭軒也在,這讓她對楊姨的病情有了不好的預感。
病房外,小瑑低低叫了聲“爸爸!”便投入父親寬闊的懷裏,唐庭軒輕拍愛女的肩背,重複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好一會兒,小瑑抹幹臉上的淚,向父親詢問楊姨的病情,唐庭軒深知女兒和楊姨的感情,把楊姨的病情告訴小瑑對她無疑是一大打擊,但不說她遲早也會知道。
“是癌症,已經到晚期,醫生說隻怕過不了這個夏天。”父親的語氣平穩,可道出來的消息對小瑑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怎麼會?不,不可能的!阿姨,阿姨,她……”這兩三年小瑑雖然都沒有回來,但隔三岔五的會往家裏打電話,電話大多數是楊姨接的,在通話當中小瑑沒有聽出她有任何的異常,誰知道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小瑑不禁懊悔自己不該為了躲避某些東西而忽略了家人。
唐庭軒低聲安慰著女兒,小瑑焦慮的心緒好容易穩定下來輕輕走進病房,華宇正低頭守在母親的病床前。
雪白的床單簇擁著已被病魔侵蝕去大半生命的楊姨,小瑑望著這個撫養自己長大的女人,她的容色憔悴,鬢邊已出現了幾莖銀絲,她再也抑製不住幾乎瞬間便淚雨滂沱。
“是,小瑑嗎?”昏睡中的楊姨似乎覺察到什麼,忽然醒了過來,眼前出現的是她朝思暮念的孩子,一縷慈祥的微笑艱難地爬上她的眼角,“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的小瑑回家了。”
“阿姨,是我,是我回來了。”小瑑跪在床邊雙手接過楊姨顫抖地向她伸出的手,將自己的臉埋進她的手心裏,淚水立刻濡濕楊姨枯瘦的手。
楊姨輕撫她香膩幼滑的肌膚,輕歎道:“喔!真的是我的小瑑。唉,傻孩子,哭什麼呢?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兒的麼?你這一回來呀,我的病就全好啦!好孩子別哭了,啊?”
“阿姨,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等你好了之後,我陪你和爸爸回老家看雪,我還要吃您親手做的家鄉菜。”小瑑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楊姨的老家已經沒什麼親人,但每逢年節她還是常常流露出思鄉的情緒,小瑑早有打算陪她回去看看了。
“傻孩子!”楊姨輕輕地笑了,“跟著你們父女到哪裏還不是一樣?阿姨現在啊最盼的是早一點抱抱咱們小瑑的孩子。”
小瑑聞聽垂下頭,不一回兒又仰起小臉告訴她,“阿姨,文浩向我求婚了。”
楊姨慈愛的目光傾注在小瑑臉上,憐惜地撫摸她柔順的頭發,說道:“孩子啊,你一定要開心,阿姨不要你為了誰委屈自己,要知道一輩子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她焉能不知小瑑的心思呢?
“沒有,阿姨,文浩對我挺好的。”小瑑牽起嘴角,想笑一笑,可在楊姨眼裏卻比哭強不了多少,她虛弱地歎口氣閉起雙眼,小瑑看出來她是累了,起身為她拉好被子,耳畔依稀聽見她在喃喃低語:“前天,有個小夥子來看我,他說他叫郎……”
“什麼!?”小瑑身軀微微一震,再細看楊姨,她已經昏昏睡去,小瑑伸出手去理了理阿姨鬢邊呈現灰白的發絲,又在病床邊佇立了許久才輕輕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