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駛過一處水灣,常安極目遠眺,透過煙雨朦朧隱約看見岸上有幾個姑娘背著竹筐,在采摘些什麼。心下好奇一指岸邊道:“李老伯,她們在做什麼?”李四眼力可不如他,一眼望去什麼都沒看見,思量一下道:“公子說的可是一群背著竹簍的姑娘?”常安點點頭道::“正是,她們在做什麼啊,似乎早已過了播種的時節了吧。”李四笑道:“公子,她們在采茶呀,清明時節正趕上第一波春茶成熟,現在又是雨季,當然要趁著茶葉還新鮮時采下,不然等日子過了,茶就老了。”常安疑道:“這就是所謂的‘雨前龍井’?”李四緊緊盯著常安,好像在看什麼好玩的事物,忽然指著常安哈哈大笑起來,隻笑道腰彎氣喘也停不下來。常安不悅道:“李老伯,我自與你說話,你幹嘛這幅樣子,莫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李四強行止住笑,喘息道:“相公,這裏是太湖,不是西湖,不產龍井的,她們采的是那是‘碧螺春’。”常安小時候家裏窮可沒有喝過什麼茶水,後來在玉虛宮,雖然趙芷凝閑暇時也有給他泡過茶,但是從來沒有對他講過茶葉的種類區別,所以他對於茶道可是一竅不通,隻知道‘雨前龍井’天下馳名,沒想到今天在一個鄉下人麵前丟了臉,有些悻悻然,坐到一旁也不說話了。李四瞧他窘迫,也不好再取笑於他。將船緩緩蕩過去,忽然一扯嗓子歌道:“山的阿妹俏模樣,十指尖尖采茶忙,引得蝴蝶翩翩飛,引得蜜蜂嗡嗡唱。”常安一怔,知道這是在對歌,乃是民間男女耕作時用於娛樂消遣,或是表達自己情意的方式,江陵那邊也有這樣的風俗。隻見岸邊那些女子聽到歌聲紛紛轉首望過來,微微沉默,一個花色布衫的姑娘站出兩步回應歌道:“砍柴的阿哥嗓門亮,一支情歌兩人唱,唱得蝴蝶雙雙飛,唱得茶花並蒂香,哎茶林裏飛出一對金鳳凰。”李四聽了哈哈一笑卻不再接話,將船駛過水灣,穿過湖心往對麵岸邊靠去。常安瞧得有趣,嘻嘻問道:“李老伯,你剛才怎麼不再唱回去。”李四笑道:“公子見笑了,老漢對歌隻是一時興致所發罷了。我這窮樣,人家嬌滴滴的大姑娘哪裏看得上我啊。”常安調侃道:“這可說不準哦,保不定哪個姑娘就看上你了。”李四一吐舌頭忙道:“公子莫說,莫說,要是要我家婆娘知道了我有這心指定饒不了我。”常安好笑道:“原來李老伯還懼內啊。”李四麵色漲紅郝然道:“你又沒有成婚,你懂什麼?”常安笑道:“好吧好吧。”腦中浮現張藎冉的嬌柔可愛樣子接著道:“反正我以後娶的女子一定溫柔賢淑,絕不是什麼河東獅吼。”李四歎道:“說你不懂吧,河東獅吼你固然要讓著她,怕她,溫柔賢淑你就更要讓著她,疼她了。”常安聽了笑聲一滯,望著李四淳樸的臉龐,不料他一個粗狂漢子居然也是性情中人,起身對他微微拱手道:“多謝老伯灌頂之言,小子受教了。”李四回道:“公子哪裏話,我可比不上你們讀書人,懂得多。”一看船外喜道:“公子,就要靠岸了。”常安同樣往外一看,不遠處湖岸相連處出現一道白線,的確已經過了太湖到岸邊了。
不多時,船身微微一震,已然靠到岸邊。常安從一躍而下落在地上,細雨依舊在飄。李四這麼容易就賺了他五兩銀子,有些過意不去,見常安直接立在雨中,心念一轉道:“公子,你等一下,你沒帶雨具,我這裏有一身蓑衣送與你了吧。”說著轉身回艙內去拿蓑衣,等他捧著蓑衣出來時不禁愣在當場,偌大的岸邊空蕩蕩的哪裏還有絲毫人影。
常安下了船,運起輕功,如風般在雨間穿梭,一口氣跑出十餘裏才止住,任雨絲打在身上浸濕衣衫,空氣裏彌漫的都是自己熟悉的江南氣息,心中歡喜,不由縱聲長嘯,嘯聲悠長明遠,穿過雨幕遙遙傳出去。嘯聲完畢,低頭一看自己濕透了的衣衫,‘寒靈勁’運遍全身,滴水的衣衫上慢慢泛起白霜,轉眼結成一層薄冰,身子猛然一震,冰甲紛紛破碎,一塊塊冰屑嗶嗶啵啵脫落下來掉在地上,常安見此抖抖衣衫,微微一笑就要繼續前行。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年紀輕輕,內力卻有如此造詣,凝水成冰,果然不錯。”有另外一個陰沉聲音道:“可惜了良田美玉的資質,卻是個弑師殺兄,投敵賣國的小畜生。”常安身子如遭雷劈立在當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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