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血色沙場 第二十二章 分道揚鑣(1 / 3)

苗再成一驚,慌忙接過書信打開來看,上麵李庭芝給他說道,文天祥乃是大元派來的奸細用來勸降南宋將領的,要苗再成勿要聽從他的妖言一旦遇見就要就地格殺。苗再成將書信翻來覆去看了兩三遍才折起來,閉目深深吐出一口氣,沒想到文天祥竟然是這樣的人,睜開眼厲色一閃,揚手就要讓人將文天祥拿下,一扭頭正看見文天祥專心致誌在低頭書寫,麵上神色透著真心的歡喜。苗再成內心不禁一猶豫,這位丞相怎麼看都不像是元人派回來的奸細,反而他對匡扶宋室的赤誠之心自己卻是親眼所見,是不是李庭芝統製誤會了什麼?想到這裏揚起的手緩緩放下,臉上不由浮出為難之色。旁邊的近衛見到後不禁勸道:“安撫使大人,怎麼辦?李庭芝統製的命令在這裏啊,你若是不聽令,日後李庭芝統製知道了,安你個通敵賣國的罪名,你我可都擔當不起啊。”苗再成一聽濃眉緊縮,過了好久才道:“不管那麼多了,我看丞相確實不是奸細,李統製一定誤會了什麼,我絕不能誤殺好人,這樣吧,你一會兒帶人找個借口將他們帶出城去,探探他的口風,如果他稍微表現出為元效力的意向,你就把他們一行人斬了提頭回來,若是他確實一心為我大宋著想,你就帶人送些盤纏食物給他們告訴他李庭芝的通緝令已經遍布周圍州鎮,他們陸上寸步難行,送他們去泰州乘船南下走吧。”那近衛稱是,苗再成深深看了一眼伏案寫信的文天祥輕輕一歎,轉身出門走了。

文天祥一直寫了兩個時辰才把所有書信寫完,直起身來喜道:“苗安撫使,文某寫完了,你來看看可以不?”環視一周不見苗再成,咦道:“苗安撫使呢?”那個近衛走過來對文天祥行禮道:“稟告丞相,我們安撫使見您一時間也寫不完,就先去城牆巡邏了,他走前讓小人告訴您,如果您有興趣,寫完了可以一同去城外巡視一番,查視一下常州防務。”文天祥道:“這是應該的,難為安撫使有心了,你這就帶我去吧。”近衛問道:“您不用先休息一下用過晚膳再去也不遲啊。”文天祥擺手道:“無妨,無妨,我個人事小,還是城防要緊,我們馬上過去吧。”近衛回道:“是,丞相這邊請。”說著引著文天祥幾人往外走去,一行人越走越偏,穿過西城門一直走到城門外。

文天祥漸漸瞧出不對,止住腳步喝道:“這已經出了常州城了,你帶我們幾人來這裏做什麼,苗安撫使呢?”那近衛一聽笑道:“丞相莫急,安撫使大人讓您在這裏稍等片刻,他馬上就過來。”文天祥麵色稍霽,道:“好吧,既然是安撫使的意思,那我們就等一會吧。”連同杜滸等人就地坐下等待。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還不見苗再成人,文天祥眉宇漸露焦急神色,那近衛看出來走上前道:“想必安撫使有什麼事耽誤了,讓小人前去看看。”

不待文天祥等人反映就直接轉身走回城門,杜滸隱隱察覺事有蹊蹺,起身就要追進去拉他回來,誰知道剛剛奔到城門前,大門砰的一聲將文天祥等人直接關在外麵了。文天祥等這才大驚失色,紛紛站起身來。杜滸走進文天祥凝聲道:“丞相,這裏事態不對,我們還是先撤為妙。”文天祥道:“莫不是苗再成也要拿我?為什麼呢?”杜滸搖頭道:“看起來這苗再成也靠不住了,丞相我們走吧。”文天祥唉聲一歎道:“罷了,罷了,我們走吧。”眾人就要轉身離去,忽然城門微開,兩個都尉從裏麵疾馳而出,奔到幾人麵前勒住馬匹,一個都尉高聲喝問道:“丞相這是要去哪裏啊。”文天祥冷笑道:“既然你們安撫使並無盡地主之誼的意思,我等又何必做個惡客討主人不喜,我們這就離開常州回揚州去。”另外一個都尉又道:“李庭芝統製如果要殺你怎麼辦?”文天祥慨然道:“我身為大宋丞相,他身為大宋統製,盡都竭力為國,他又怎會殺我。”那兩個都尉相互看了一眼,齊身下馬行禮道:“小人剛才言語無力,得罪丞相莫怪,這裏有快馬兩匹贈與丞相趕路之用。”說完留下馬匹,轉身就回城了。文天祥看著他們留下的馬匹一時摸不清他們何意。杜滸見了,輕聲道:“丞相,別管苗再成打什麼主意,千萬不能落到他手裏再任人魚肉啊。”文天祥點頭稱是,牽過馬匹,幾人就往西麵揚州走去。剛剛走出二裏地,從一側草地裏竄出來數十名帶刀的軍士將一行人團團圍住,杜滸等人一驚,認為苗再成動了殺心派人來截殺文天祥,當下幾人將文天祥護在中心,麵對著眾軍士。文天祥暗歎:“好不容易從元人逃走,今日難道卻要死在大宋自己的兵將手裏嗎?”正思量到這,一聲大笑從人群裏傳來,道:“我就說宋瑞(文天祥字宋瑞)不會做那投敵賣國的事,還不快把刀都給我放下。”眾軍士齊刷刷將刀劍一收,一人青衣步履笑嗬嗬走出來。文天祥細看來人,竟是自己當年同窗摯友現在的江陵知府張栻。先是一驚後是喜道:“樂齋兄(張栻字樂齋)是你嗎?”張栻連忙走過來攙住他的手道:“宋瑞兄,數年不見你倒是蒼老了許多啊。”文天祥顫聲道:“你也是啊,堪堪不惑之年,華發卻已生了啊。”張栻歎道:“世態無常,你我都老了。”文天祥收起滿心感慨問道:“樂齋兄,你不應該在江陵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張栻容色一整道:“這還不是為了你的事嗎?”文天祥疑道:“我?”張栻將兩封打開的書信交到文天祥手裏道:“這裏有一封是剛剛苗再成安撫使交給我的,一封則是我收到的,都是李庭芝統製親筆書寫的,你自己看看吧。”文天祥滿心疑竇接過來拆開看起來,越往下看他的臉色越是難看,兩封信除了開頭稱謂有所不同其餘的都大致無二,說的是據可靠消息,自己已經叛變大宋,此次前來乃是為大元遊說南宋眾將的,李庭芝信中要求但凡宋地屬臣,一旦見到自己必要共誅之。張栻歎道:“看吧,你的通緝令都傳到我江陵去了。”文天祥將信紙放下,麵色發白無血顫聲道:“樂齋兄,我,我冤枉啊。”張栻拍拍他的肩膀道:“丞相對大宋的赤血丹心我等乃是親眼所見,絕對不會認為丞相會做那種背叛大宋的事情。或許隻是李庭芝統製中了韃子的離間之計才會下此命令。”張栻不再稱他名號反而稱他丞相,表明心裏是認可他大宋丞相的職位的。文天祥感動得熱淚盈眶哽咽道:“多謝樂齋兄信任。”張栻笑道:“你我同窗十餘年,我是一直信你的,隻不過苗再成那家夥不放心,先派兩個都尉探你口風,這不又讓這幾個人來探你路徑,索性你丹心一片可照天地,所言所行皆為大宋著想,苗再成這老兒這下可沒有話說了吧。”說著臉上滿是笑意。文天祥卻聽得背後冷汗直冒,想要不是自己說要西行回去揚州或是路徑稍有北歸之意,之日恐怕就要成為刀下亡魂了。張栻道:“你一路上危機重重,曆盡艱苦,但李庭芝的通緝令已經發出,一時半會也和他解釋不清,現在你依舊是各處守軍追捕的對象。既然好不容易讓我找到你,我就不能再讓你冒險了,我直接讓人送你去通州坐船南下吧,那裏洛辰逸公子已經以你名號聚集了數十萬義軍,就等你前去統領大局呢。”文天祥感激道:“那就多謝樂齋兄了,難為辰逸那孩子一手操持,有了這數十萬大軍加上兩淮守軍,大宋匡扶有望啊。”張栻笑道:“你我數十年的交情,這個謝字就不必說了,況且你我所為這不都是為了國家嘛。已經數年不與宋瑞兄在一起飲酒了,如今形勢危急,恐不能停下來好好喝一杯了,待得宋室匡扶將韃子驅逐出中原那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這些話直說的文天祥內心激蕩不已,連聲道:“一定一定,到時你可別不認賬。”張栻笑道:“丞相邀酒,樂齋豈敢不去。”二人相視一笑,同是知己已無需再多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