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妤把碗刷了,跑出廚房,發現胡天疑已經把碑立在舒卓旭的墳頭上了,舒妤走過去跪在碑前,看著碑文看了半晌。
胡天疑站在舒妤背後,淺藍色的眸子逐漸加深,泛著幽幽的藍光,“你被下了咒,一旦與人接觸時間過長,便會把黴運帶給他人。”
舒妤聞言脊背明顯的僵住,卻沒回頭,舒妤不動,胡天疑的視線也在舒妤身上不動。
一人一仙,一個跪著一個站著就這麼僵持了好半晌,終於,舒妤動了動腿,支撐著身子要站起,因為跪的時間稍長又因為身體虛弱,舒妤起身時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麵,膝蓋正好磕在餘下的木頭上,疼的她一個抽氣。
胡天疑開口,“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別人了。”
舒妤揉著膝蓋,眼裏有著隱忍,“那你說我能做什麼,家裏沒東西,如若我不靠自己維持生計,你吃什麼?又怎樣給你續香火?”
舒妤看著胡天疑永遠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心裏有些不好受,他不光表情冷,就連那個心,也是冷的。
舒妤也沒看膝蓋是否破皮,揉了兩下,便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
走到胡天疑身邊的時候,胡天疑竟然拉住了她的袖子,舒妤腳步猛的一頓,心跳一滯,隨後遲緩的扭頭看胡天疑。
隻見胡天疑鬆了手,眸子裏平淡無波,靜靜的望進舒妤眼底,“明天去問舒林(舒大帥)要錢,買些書,我教你識字。”
舒妤愣了一下,低下頭,緊緊攥著袖邊,悶悶的說道,“我不想去。”
久久不見胡天疑回應,舒妤不知為何的忐忑了起來,又過了半晌,自己的肩上便落下一隻手。
“去吧,這事我幫不了你。”胡天疑在她肩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舒妤一把拍開胡天疑的手,覺得他這話說的簡直可笑至極,他在她們家這麼多年,難道還沒看清局勢麼?
舒妤抬眸,紅著眼眶冷笑,“我為什麼要去?他們全家人都對我父親避之不及,若要說血脈,他們在我父親在世時何曾送過一丁點錢?你放心,哪怕我割下自己的肉去賣,也不會吝嗇你的香火錢。”
種種煩躁和傷心壓在舒妤身上,使得她這一通話說的毫不留情。
胡天疑聞言眯起眼睛,幽藍色的眸子深不見底,舒妤心跳猛的一漏,隨後開始狂跳。
胡天疑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伸展出兩根手指,卻又握回,“你隨意吧。”
胡天疑說完,不再看舒妤一眼,轉身走進了室內。
舒妤在剛說完那些話時,其實是有些後怕的,她怕胡天疑會生氣,然後一走了之,她想了很多種胡天疑生氣的方式,卻是沒料到胡天疑居然是這種反應。
可能仙人的心思比人更難琢磨吧。
“胡天疑!”舒妤趕緊小跑跟上。
胡天疑聞聲轉身,係在腰上的紅穗玉佩一個漂亮旋轉,拍打在門邊,發出沉悶的聲響。
胡天疑沉靜的看著舒妤。
舒妤跑到胡天疑跟前,本想拽他的胳膊,卻不小心抓住了他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震。
“你…”胡天疑的聲音明顯的有些錯愕,隨後抽出自己的手指。
舒妤被胡天疑的反應搞得尷尬無比,她幹笑兩聲,“晚上你隨我去山裏采照明草吧,這樣就可以省下家裏的蠟燭錢了。”
胡天疑沒看舒妤,隨口嗯了聲,便進屋睡覺去了。
舒妤看著胡天疑變回一直白狐跳上供台,心裏有些竊喜,她輕快的走離屋門,背靠在院子裏的牆壁上抿嘴偷笑。
胡天疑剛剛是慌了嗎?
他慌起來的樣子挺好笑的。
如果不去叫胡天疑,他可能暇昧個昏天地暗生死輪回也不願睜眼。
看著屋外紅日西沉,舒妤背好竹框,換了雙硬底的鞋子,及腰的長發高高紮起。
舒妤彎腰湊近胡天疑,“胡天疑,天要黑了,我們走吧。”
舒妤的聲音很輕,但胡天疑仍然睜開眼了,它用爪子撓了撓眉心,搖了搖毛茸茸的藍尾巴,從供台上跳了下來。
舒妤提著煤油燈,背著竹框走出院子,往城外郊邊走去,身後跟著一直雪白的狐狸,那狐狸奇特得很,眼睛和尾巴尖都是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