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S市。
當遲陽捧著一個小紙箱,走出醫院時,她才真正地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有多可悲。
中午的時候,她還曾和程泓源手牽著手,進出餐廳,在他嗬護備至的體貼中,享受著醇香醉人的紅酒,和煎的恰到好處的牛排,慶幸自己的幸運。
但一通電話,卻讓她好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再度顛覆。
而緊跟著,醫院方麵給她來了電話,讓她過去。她原以為又有了一線希望,所以臨時回絕了程泓源的邀請,可結果,隻是上帝想讓她變得更加狼狽而已。
捧著紙盒,遲陽無力的走著。
她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家醫院任勞任怨、加班加點的,工作了那麼多個年頭,最終屬於她的,可以讓她帶走的,就隻有辦公桌上的一個馬克杯,一個有著她和遲夕合影的相框,以及三年前程愛瑜硬塞給她,放在她辦公室裏的一盆綠蘿。
她記得程愛瑜當時興致勃勃的和她說,綠蘿花的花語是“守望幸福”,而綠蘿花因為生命力極為頑強,遇水則活,又被稱為“生命之花”。
十月的晚風,微微有些涼了。
而S市的空氣相對濕潤,所以這風中,都似乎帶著一抹粘稠的潮濕,仿佛貼在皮膚上一樣,像是激情過後,情人身上的汗珠……腦海中劃過一個人影,邪惡卻十足嫵媚的桃花眼,就仿佛閃現眼前。
遲陽怔了下,不覺勾動唇角,自嘲的笑著。
怎麼回想起他了,還是在這種落魄的時候。她不是應該慶幸,終於擺脫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嗎!對,忘了他,忘了這該死的男人!
猛地搖了搖頭,遲陽徹底回神,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醫院旁的公園裏。不過她也走累了,就幹脆在林**上,找了個沒人的長椅,坐下。
身邊的路燈散著幽暗的光,遲陽靠著椅背,思緒漸漸放空。說是在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有何意義。
在孤兒院裏的時候,她爭強好勝,幫弟弟平息一切困擾,甚至和比她大好幾歲的男孩子打架。而那時候,她就立誌,要成為一個可以保護遲夕的人,讓他不要再過這種生活,這種讓她覺得十分厭倦的,無法忍受的生活。
後來,她和遲夕被一戶人家收養,他們的養母對他們極其不好,簡直把他們當作免費的小保姆,隨意使喚。她沒有像同命運的孤兒那樣哭哭啼啼,哀歎感傷。她忍了這份屈辱,懷著感恩的心,對養父母表麵上盡其所能的做到百依百順。因為她知道,隻有這樣,遲夕才會過得好。
再後來,她帶著遲夕搬出了養父母的家裏,讀大學的時候,導師給了她一個公費留學的名額,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她覺得幸運之神終於眷顧了她一次。而她,也想給遲夕更好的將來,就接受了學校的推薦,公費留學。
那時候的她,甚至還天真的以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又好的將來,才能出人頭地。可等她回國,她才知道,一味的拚搏,在這裏,還抵不過某些人的一句話。
她吃過比別人要多的苦,受過比別人要多的累,忍下比別人要多的淚,可最終換來的卻是男人的玩弄,弟弟的叛逆,養父母的冷嘲熱諷,還有這家醫院的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