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年間的一天,柳溪鎮來了一個雜耍班子。他們到達鎮上後,二話不說,在老街十字口扯起棚子,在棚子中間立了一根五六丈高的老杆架子,架子的頂端橫掛一醒目的木牌,上書“天下草上飛”五個大字。棚外一圈還插上了五顏六色的旗子,那派頭和氣勢十分招眼,一時間惹得街上行人議論紛紛:這是哪方門派的江湖俠士?來後一不訪名門,二不拜武師,在街頭扯了大旗就敢耍弄,真不知道王二哥貴姓了,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
不過要說這雜耍班的確也有點來頭,單說這班主王七的名號在江湖上也極負盛名。王七生於湖北一個武術世家,自幼隨父浪跡江湖,15歲拜在武當山玄真大師門下學藝,之後遍訪名師闖蕩江湖,集刀、棍、劍、戟等武術於一身,尤其他的輕功堪稱一絕,他上山跨河疾如脫兔,翻牆越脊如履平地,能踏在樹葉上行走於水麵,可以飛身疾跑於草尖之上,所以被譽為“草上飛”。
也許是藝高人膽大,草上飛王七這次從湖北大洪山一路表演而來,所到之處盡是讚美之聲,自然也沒有把這小小的柳溪鎮放在眼裏。當晚開鑼表演,他命徒弟們上場拿大頂、走飛刀,轉桌凳、耍飛鞭,可惜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掌聲,相反,場子裏不斷傳出喝倒彩的呼哨聲。跑江湖多年,王七第一次遇到這等有辱名號的醜事。到後來他隻得赤膊上陣,表演拿手好戲“爬懸杆”。盡管他使盡了解數,抱著木杆疾步如飛,時而橫爬、時而倒立,同時在杆上還玩出不少花樣,不過,也隻贏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結果一場應該算做很精彩叫好的表演便草草收場。
天外還有天。草上飛這個武林雜耍高手並不知道,這柳溪鎮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在這方圓幾百裏曾被冠為武術之鄉,附近村莊多有舞獅子、踩高蹺、玩旱船等藝人,像舞刀耍劍且為平常之事。單說這鎮北三裏的趙營村,練功習武也有百餘年的曆史,卻說這千餘人的莊子出過不少武林俠士呢,他們忙時耕田種地,閑時出門賣藝也隻為掙口飯吃。遠的不說,就近年來人氣漸旺的趙金財就是武藝超群的一位。他的小名趙小娃,小時候,天天腿上綁著沙袋跑步,躥房越脊飛身過峽,幾丈高的大樹一縱而上,走起路來像疾風一般。後來父親又帶他去少林寺拜高僧飛天大俠學藝,之後十八般武藝件件精通……
適逢仲秋時節,這天,身懷絕技的趙小娃正好從西嶽華山習武歸來,回到莊上,聽說鎮上來了一個雜耍班,那班主是來自湖北隨州有名的武師,到得鎮上做事大膽、說話張狂,自稱為“天下草上飛”,無人能比,真是目中無人。莊上許多練刀耍棍的毛頭小夥兒圍著趙小娃,讓他前去挑戰比武,也好出出這口惡氣。
單說這草上飛王七,為那晚演出的“砸鍋”之事心中耿耿於懷,大罵這裏的百姓缺知少識不懂武術,決定次日拔杆走人。誰知第二天清晨,王七按往常的習慣,早早起床跑步練功,正當他在大棚附近走了幾路拳之後,無意間抬頭一看,不覺一愣,但見那旗杆上“天下草上飛”中的“上”字被“雞”字所覆蓋,一下子變成了“天下草雞飛”。這一看令他火冒三丈,但深思之後,又令他大吃一驚,心想自己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天南海北周遊,從無人敢砸他的牌子,可誰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悄無聲息爬上那一節隻有指頭粗的鐵杆上呢?
不一會兒,大棚下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他們指手畫腳議論紛紛,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吹牛皮撂大話就該自作自受。”還有更難聽的,大張旗鼓地說:“讓這群草雞快點滾蛋吧!”
聽聽看看,這對於行走江湖的王七來說不啻是一種奇恥大辱。他忍了忍沒有發作,而是黑著臉吆喝幾個徒弟,費了一袋煙的工夫,爬上竿去揭下了那個大大的“雞”字。
王七打消了第二天離開柳溪鎮的打算,決定再演一天。他心裏明白,如果再演一天,那貼字的俠士肯定會故伎重演,他就能會會此人。
演出的海報貼出去後,王七讓人暗中收買一些當地的地痞流氓,趁晚上演出時前來捧場。他還交代幾個心腹徒弟,等散場後,把守好棚內四個角,看看到底誰有這等能耐。
這天夜裏,天有些涼意,王七吩咐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緊緊盯著那高高的木杆,一旦發現有人馬上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