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從他身旁響起了一陣輕微的“窸窣”之聲，伴著隱約的香風襲來，一名二八芳華的少女便蹲坐在他身旁，玉臂如藕，環抱雙膝，下頷擱在肘彎之中，側首凝視著他。
拓跋華劍雖然沒有看她，卻也知道她正在注視著自己，忽然便有些不自在，仿佛掩飾一般，扭頭看向她：“看什麼。”
天意微笑，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又有心事？”
拓跋華劍薄唇抿了抿，麵色依然是淡漠的冷，聽她此言又別過了頭去：“沒有。”
天意仰起頭來，與他的視線一道落在遠方的族人聚居地之中，輕輕的聲音和著暖風送來：“與家人鬧不愉快了麼。”
：“嗯。”過了半晌，拓跋華劍方出言應道。
天意並沒有接口，反手輕輕撚下一株長草，橫在雙手之間把玩。片刻後抬起頭，看著他：“然後呢？”
：“什麼？”拓跋華劍反問。
：“你打算怎麼辦？”天意笑著問道。
拓跋華劍怔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道。”他看著遠方陌生而熟悉的族人，眸中忽地出現了一股自厭的神色。
天意聞言，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仿佛下定決心一般，道：“我家人要把我嫁到多魯特家族中去。”
拓跋華劍的呼吸忽然一滯，眸底深不可測的地方也有了一陣波動，麵色依然，心中卻倏忽劃過了萬道光景。
：“那樣……也好。”他緘默了會，終於開口道：“多魯特家……挺好的。”
一陣沉寂。
：“這樣啊……”天意隨後開口，微微一笑，道：“華劍。”
不知為何，拓跋華劍忽然沒了在她麵前開口的勇氣。
他轉過頭來，用詢問的目光注視著她。仿佛要將她的容顏，深深刻入心底。
：“我們一起去中原吧。”平淡的口氣，說出來的話卻是石破天驚。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天意都不曾表現出絲毫的焦急，依舊是平日裏一樣的口吻。仰起頭來，看著他，靜靜等待。
拓跋華劍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難以抑製的驚駭之色，隻是他略一思索，那抹驚駭便已化作了欣慰。
在麵前少女平靜的注視之中，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天意明顯鬆了口氣，這才發覺自己額上竟是不知不覺沁出了冷汗。心中在刹那間快樂起來，令她忍不住燦爛一笑，道：“那好，明天這個時候，你到這個地方來，我們一起走！”
拓跋華劍見她歡喜神情，心中亦是十分喜悅，麵上的微笑雖然由於長期不笑而有些僵硬，卻顯然是發自內心，仍是一句話也未說，隻是點頭。
天意站起身子來，笑盈盈地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轉頭奔向遠方。
：“不見不散！”她的聲音隨風拂來。
拓跋華劍唇角噙笑，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直未曾舍得移開目光。
而許久之後，他再度想起這一切，倏然覺得那日的情景，便是兩人最終結局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