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別離(1 / 2)

蕭蕭秋葉,陌陌西風,雲淡天高雁南飛;萋萋野草,徐徐殘陽,此恨經年何時了。

坐在通往京都溧陽的馬車,回望故鄉逐漸消失的輪廓,我的心中五味雜陳,是失落,是不舍…或許都有吧,然而如今的我已是孤單一人,了無牽掛,此去京都,前途茫茫,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可能回到故土,想到這兒,我不禁又是一陣黯然。

一陣風吹過,夾雜著這寒秋特有的凜冽氣息,同車的侍女巧兒從熟睡中醒來,緊了緊衣領,看到我正對著開著的窗戶征征出神,急忙起身從包袱裏拿出一件羚花細襖披在我的身上,同時嘴裏有些心疼的怪罪道:“小姐,這深秋的風寒氣太重,小姐你身體一直不好,可不能再讓風吹著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道:“沒事,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故土之外的風景,一時沒仔細,多看了會,不礙事的”。

“小姐,老爺走之前,再三叮囑我和臨若照顧好你,你要是有個好歹,我們可怎麼跟老爺在天之靈…”,巧兒有些不滿道,隨後又意識到什麼,趕緊閉上了嘴。

“是啊,爹臨走之前還在掛念著我,可是我卻什麼都不能為他做”,想到這裏,我眼睛一酸,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爹臨走之時憐惜的眼神,隨即側了側身子,將忍不住又要流下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我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即便是親如姐妹的巧兒麵前。

“小姐,你就別傷心了,從小你就待巧兒如親人一般,若是小姐不嫌棄,巧兒願意一輩子待在小姐身邊伺候你”,巧兒紅了紅眼睛,對我說道。

“巧兒,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運,我自小沒有娘親,爹爹也不能時時陪著我,隻有你一直陪伴我,照顧我。爹爹已經不在,如今我也隻是一個沒家的孩子,你就不要叫我小姐了,直接叫我紅顏吧,就像小時候一樣,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很喜歡這樣叫我的”,回想起小時候和巧兒一起玩耍的時光,我欣然的笑道。

“那可不行,小姐,你的身份可不是我這樣的貧賤人家的孩子能比的,就算如今老爺不在了,可是小姐隻要到了京都,找到了姑爺,以後一樣可以風光無限”。巧兒想到這裏,滿眼憧憬的說道。

“是麼”?我隨口應了一句,但是心裏卻是感到淡淡的壓抑,是因為即將見到我那個從未見過一麵的未婚夫嗎?還是因為對自己未來人生的迷茫?再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一些什麼原因?我想不到也不想去想,知道未來怎樣又能怎樣呢?我一個女流之輩還能有選擇的權利嗎?

深秋的夜很快就彌漫開來,馬車最終在一個小鎮停了下來,趕車的臨若解下馬鞭跳下車去,隨後單手撐起簾布,語氣淡淡的說道,“小姐,我們今夜要在這個小鎮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應該就可以到達京都了”。

我微拱身子從馬車裏探出頭來,正好對上臨若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我微微有些不太自然的避開他的眼光,在他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巧兒也緊跟著跳了下來。

在我們前麵的是一個不大的客棧,這個時候裏麵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喝酒的人,臨若走到櫃台前跟掌櫃的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櫃台上,然後就見那滿臉麻子的掌櫃隱晦的向我們這裏看了一眼,隨即眉開眼笑的叫來一個店小二,囑咐他好好伺候我們。

很快我們的住處就被安排好了,巧兒跟我住一間房,我身體不太好,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我,就連夜晚睡覺的時候也是一樣。臨若一個大男人自然是單獨住在另一間房子裏,隻不過跟我們的這間房是挨在一起的,應該是故意安排的。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感動,臨若隻是我爹在任時家裏的護衛,爹走之後,家裏再也沒錢雇傭他們,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換一個主子,但是他卻因我爹臨終一句話而陪在我的身邊保護我,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簡單的清洗之後,巧兒便服侍我睡下了。夜裏,明月漸漸升起,月光如輕紗一般鋪撒在窗扉上。本已熟睡的我忽然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轉頭看向窗台,隻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已破開的窗戶躍了進來,隨後輕輕的落地,動作連貫如行雲流水一般,如果這是在看戲的話,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大叫一聲“好”,然而這並不是戲台,所以我及時的屏住呼吸,沒有讓自己喊出來。

腦袋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小偷”,可是那個身影並沒有像我想象的一樣立即動手搜尋我們的包袱,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會,那雙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神秘悠遠的眼睛緩緩掃視著整個房間,忽然,他明熠的眼眸看向了正在歪著頭盯著他的我,眼裏似乎閃過一瞬的疑惑,隨即又變為淡然,淡淡的掃了我一眼後,他忽然掉頭一個翻轉直接從窗戶又翻了出去,同時我聽到隔壁臨若的房間門開的聲音,再然後就什麼聲響都沒有了,我知道那是臨若追了出去,這也是剛才我並沒有多緊張的原因,因為我見過臨若的功夫,單打獨鬥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不過剛才那個人明顯不是為了錢財而來,那麼又是什麼東西能吸引他深夜潛伏進來呢?想到這裏,我不禁摸了摸貼身小衣裏的東西,難道那個人想要找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