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占卜的源流(3 / 3)

一、簽數:

二十(《呂祖藥簽》目科)

二十八(《土地簽》)

三十(《康公簽》)

三十六(《華陀簽》)

五十(《灶神簽》,《上帝簽》,《三界聖爺簽》,《呂祖藥簽》——外科)

六十四(《醫靈大帝簽》,《醫靈大帝藥簽》,《五顯華光帝簽》,《金聖侯王簽》,《洪聖王簽》)

八十一(《都城隍簽》)

一百(《關帝簽》,《觀音簽》,《財帛星君簽》,《華陀藥簽》,《呂祖藥簽》——男科,婦科,及幼婦)

一百零一(《東嶽大帝簽》)

一百零三(《天後簽》)

二、吉凶:

《關帝簽》:大吉三,上上八,上吉一十八,中吉二十七,中平二十四,中下一,下下一十九。

《觀音簽》:上三十,中五十五,下一十五。

《財帛星君簽》:上上一,上吉三十四,中上一,中吉三十四,中平三,中吉三十四,平吉一,平平一,下平四,下吉二十一。

以上是一百簽的,大都是中最多,而下較少,中,上,幾乎要成為等比的級數。最明顯的就是《觀音簽》,幾乎要成了中三,上二,下一的情狀了。

《東嶽簽》:上上二十,上吉一十二,上中七,大吉十五;中中四,中平一十九,中吉一,中下二;下下廿一。

這是吉倍於中與下。

《天後簽》:上三十四,中三十二,下三十四。共一百簽。另有頂魁,亞魁,都魁皆上上。

這是平均的分配。

看上所舉的都是一百簽的例。我們知道簽書裏吉凶的分配,大概是上中下相平均。或者是上或中較多。也有時上多則中少,中少則上多,大致是相差不很遠。無論簽的數目如何,總不會有很利害的變化。現在更將其他數目的簽舉例於下:

《土地簽》(二十八):上八,中十,下十。

《華陀簽》(三十六):上十五,中十二,下九。

《三界聖爺簽》(五十):上二十二,中十二,下十五。一未明。

《灶神簽》(五十):上上十二,大吉十;平安一,中平十二,中下七;下下十一。

《上帝簽》(五十):上上十二,大吉十;平安一,中平十二;下七,下下十八。

《五顯華光簽》:(六十四):上三十二,中十五,下十七。

《金聖侯王簽》:(六十四):上三十五,中二十二,下七。

三、內容:

簽書的內容,遠祖《周易》、《易林》,而卻是近仿《靈棋經》。如六十四簽的《洪聖王簽》和《金聖侯王簽》二種,每簽的頂上,寫著“乾為天”,或“天風姤”等名,真是《周易》的“告朔餼羊”了。《靈棋經》有象,又有詩,如第五十二《奸長卦》,四上一中四下,是多難之象。象曰:“契闊離居,反複多阻。凡事不利,所為不舉。”詩曰:“淹留歲月未能歸,事欲成時意轉非。老去窮愁因命蹇,勸君莫恨世情微。”在簽書上,便隻有詩一首,如《關帝簽》第六簽說道:“何勞鼓瑟更吹笙,寸步如登萬裏程。彼此懷疑不相信,休將私意憶濃情。”又如《觀音簽》第五十二簽說道:“水中捉月費工夫,費盡工夫卻又無。莫說閑言並亂語,枉勞心力強身孤。”但是這些簽詩,有時意義模棱,不可捉摸。在《靈棋經》便有附會成的晉顏幼明,宋何承天的注;又有元陳師凱,明劉基的解。我們且不管他的真偽是非,知道這些解釋是不可少的。簽書上便也是如此。如《關帝簽》及《觀音簽》也是需要許多的解釋了。解釋簽意,每用故事去比喻,如《關帝簽》第六簽是“相如完璧歸趙”,第七簽是“呂洞賓煉丹”。《觀音簽》第五十二簽說,“此卦貪求費力之象,凡事勞心費力也”;古人是“太白醉撈明月”。第五十三簽說,“此卦龍吟虎嘯之象,凡事順意有望也”;古人“劉備招親”。此外《關帝簽》的解釋甚多,有所謂“聖意”,“東坡解”,“碧仙注”,“解曰”,“釋義”,“占驗”等。今錄《關帝簽》第三簽全張,如下:

這簽的解釋,此外尚有“解曰:此簽隻宜守舊,不可貪求。但存忠直,卻得兩平。須以孝弟忠信為本,自有福祿來成之應。若思強取強求,反招意外之禍。占者循理守分則吉”。又釋義說道:“衣食自然,言衣食各有定分。生處有,言係人生命裏所載,不可強也。不用勞心,勸人安分;孝弟忠信,勸人務本。孝弟所以盡倫,忠信所以處事,如此為人,自蒙上天鑒佑。福祿來成,言福集而祿臻,俯仰稱意,禍不侵,凡事有吉無凶也。全在修為,不可背本,慎之。”這些解釋,或托之於古人,如東坡解。又或作為人生的指導,含有勸善的意義,真有要將簽成為哲學化的趨勢了!《周易》變而哲學化,也是從《象》、《彖》慢慢而出。這《關帝簽》,《彖》、《象》都有了,就是缺乏一種《係辭》啊!我們更看《觀音簽》,例如下:

十四中簽:宛如仙鶴出凡籠,脫得凡籠路路通。

南北東西無隔阻,任君直上九霄宮。

此卦仙鶴離籠之象。凡事先憂後吉也。

解曰:任意無虞,路有亨通,隨心自在,逍遙如人。“古人”薑子牙棄官。此簽家宅不安;自身還願;求財,交易,合;婚姻,合;六甲,生男;尋人,見;田蠶,秋利;六畜,損;行人,阻;訟,宜和;移徙,吉;病,設送;墳,吉。

卯宮(《太履》卦)

由上《關帝簽》的聖意,和《觀音簽》的解,可知通俗上所占的事情。《關帝簽》的聖意,每簽都是解釋功名,財,祿,訟,病,婚姻,行人等事情。在《觀音簽》的解釋裏,便都是說家宅,自身,求財,婚姻,生產,尋人,田蠶,六畜,行人,訟,遷徙,病,山墳等的事情。《觀音簽》下注的某宮,就是將一百簽分作十二宮,另有十二宮卦數注解。這種注解是把所占的事分類說明。各宮注解中皆分:家宅,自身,求財,交易,婚姻,六甲(即生產),行人,田蠶,六畜,尋人,公訟,移徙,失物,疾病,山墳,十五大類。每類皆有解釋,並附一詩。如卯宮家宅說道:“香火冷落,宅神無氣,或得兩姓同住,吉。可向佛前作福,有舊願,可還,吉。宅神無氣不扶持,香火冷落在塵泥。要將石器除遷去,門庭方吉免招非。”從這可以見到他的一斑了。《觀音簽》的解釋既然是需要分宮的分類檢查,當然是不大方便,因此稍後出的簽書,便檢直的分類分簽了。如《土地簽》、《上帝簽》、《三界聖爺簽》,東莞的《洪聖王簽》、《康公簽》,便都是分類取簽了。《三界聖爺簽》和《上帝簽》是分八類的,即是自身,謀望,家宅,婚姻,失物,官訟,行人,占病,各皆有詩。《康公簽》是分十類的,沒有行人,加上耕種,山墳,六甲三類。《土地簽》是分十四類的,有行人,又加上子媳,功名,求財三類,皆各自為詩。東莞的《洪聖王簽》,和佛山的不同,我得有《六甲簽》一種,不知此外又有多少類。今將東莞的《康公謀望簽》和《洪聖王六甲簽》各一張印在上麵:最奇的佛山印的《洪聖王簽》,書麵“波羅原本”的,每簽除詩及分類的解釋外,首列著占卦的支幹和世應的話,如第三簽是《天山遁》,下麵寫著:

這些東西,也很像《周易》,有著《火珠林》一樣的占算法。又佛山的《洪聖王簽》除聖解外,分十七類解釋,就是天時,自身,功名,婚姻,六甲,家宅,風水,行人,出行,謀望,官訟,求財,患病,失物,田蠶,尋人,小兒,這是最多的一種分類。

然而簽占的方法,有時可以用錢代簽。今將《關帝簽》上的以錢代簽圖記在下頭:

說明:將錢十文,塗紅一文,自甲乙順鋪二次,硃錢初值甲,次又逢甲,是甲甲,即第一簽。如前列的關帝第三簽“甲丙”二字,即備以錢代簽的方法去檢取的。或將十天幹書十簽,求二次亦可。

占卜中最奇怪的,便是病人占藥方了。醫靈大帝及華陀皆是除普通簽外,別有藥簽。呂祖的藥簽更分男科、婦科、幼科、外科、目科五種。這真是最誤人的東西了。《醫靈大帝藥簽》藥的分量最輕,有時是無關重要的,如三十一簽是“神茶聖水,明日又求簽”,又三十四簽“青布五寸,茶葉二錢”,三十六簽“杏仁二錢(炒黑),龍口茶一盅”等是。《華陀藥簽》更奇怪了,如二十三簽“人乳一錢,陳米一勺,水煎服”,二十四簽“男用女帶,女用男帶,貼肉者佳,煎湯服”,二十九簽“用水大浴,自頭至足,洗浴三次,自調多福”,六十二簽“梁上塵一錢,黃酒一盅,煎透服”,七十簽“閨女拭經布,煎湯熨患處,洗好為度”。這真是巫的欺詐取財的技倆。《呂祖簽》分男,婦,幼,外科,目科五種,較為有分別了,應用通套的湯頭了。如男科第八十五簽:“戒氣戒惱,百事無愁。靜守甘露,保爾無憂。薏仁二錢,桃仁二錢,茯神二錢,澤瀉二錢,花粉一錢,吳茱萸七分,天門冬二錢,草節一錢,水二碗煎至一盃。五劑。”婦科九十七簽:“野樹無霞欲斷光,青山黃葉永飄颺。無非借此嵐中意,笙吹歌舞迭湘洋。茯苓二錢,陳麥草二錢,元參二錢,花粉一錢,知母一錢,紅花一錢,桃仁一錢,杏仁一錢,甘草一錢。三劑再禱。”呂祖的藥方,看來是稍為懂得一些醫術的,故此有男、婦、幼、外、目的五種分別了。然而這是巫道的誤人,也就是實用占卜的害處。

杯珓的起源,在唐代已通行了,但吉凶是沒有定辭的。由簽詩的通行,而卜珓也有詩了,如現在的《觀世音簽》附有《觀世音菩薩靈杯圖》,分杯珓為二十八首,各有繇辭。又如《天後簽》附的杯筊辭有二種,載在《天後聖母聖跡圖誌》後的分二十七首,附在《天後簽》上的分二十五首,又另擲兩次的杯筊辭有十一首。《聖跡圖》後的杯筊辭,如陰聖聖(下吉),說“扁舟泛五湖,臨去又趦趄,生計彼時有,誰知做隱儒?”又陰陰陽(中平),說:“欽差出雁關,曆遍萬重山,此誌雖無二,回朝發已斑。”這又是和簽詩相同的了。

模仿《靈棋經》而和簽詩同一樣的性質的,有《牙牌神數》,用牌三十二張,共有一百二十五卦。今將他的求法及卦辭列下:

歌訣:全副牙牌一字排,中間看有幾多開。連排三次分明記,上下中平內取裁。

開數:不同(六開),五子(五開),合巧(四開),分相(三開),馬軍(三開),對子(三開),幺二三(三開),二三靠(三開),正快(一開)。

占法:十二開以上為上上,十開十一開為上中,八開及九開為中平,五開至七開為中下,一開至四開為下下。如遇一開俱無,須虔誠禱告再占。

卦辭舉例:上上中下中下

洛陽錦鏽萬花叢,爛漫枝頭不耐風。三五月明時更過,夕陽西下水流東。

解曰:樂之極矣悲將至,謀望將成終屬空。縱然巧計安排好,猶恐相逢是夢中。

斷曰:青天一鶴,燕雀群起。君子傷哉,小人眾矣。貴者有權,周而不比。數當盛則以一君子去眾小人;若當叔季之世,則恐眾人讒害君子,當審時也。上數上上,一鶴之象,亦貴者之果。

此外又有《金錢卦》,又名《諸葛金錢神數》,將金錢五枚,用手搖亂,將錢自下而上排於桌上,觀其上下麵背之象,共得三十二卦。

船泛江湖內,門邊獲寶珍。更宜進大用,禍散福歸來。

憂心頓改所求昌,十分倍利福門開。好事成喜得大吉,合家康寧永無災。

斷曰:行事得利,謀事可成,占訟和吉,求官得位,占病可好,求財八分,六甲生男,朝覲得意,婚姻成吉,尋人得遇,走失近見,考試稱心,交易成吉,行人有信,家宅吉慶,移徙大吉。

以上說的卜法,皆是《周易》以後的支流餘裔。至於龜卜的事,《隋誌》僅載《龜經》一卷,注說:“晉掌卜大夫史蘇撰。有史蘇《龜經》十卷,梁《龜決》二卷,葛洪撰,管郭近《要決》、《龜音色》、《九官蓍龜序》各一卷,《龜卜要決》、《龜圖五行九親》各四卷,又《龜親經》三十卷,周子矅撰,亡。”又另有《龜卜五兆動搖決》一卷。《舊唐書》有龜經三卷,柳彥詢撰;又一卷,劉寶真撰;又一卷,王弘禮撰;又一卷,莊道名撰。(《四庫提要》卷一百九《卜法詳考》下提要說“《舊唐書》絕不載及龜卜”,太失考了。附記於此)《新唐書·藝文誌》有孫思邈《龜經》一卷,又《五兆算經》一卷,《龜上五兆動搖經》一卷,和《舊唐書》所記不同。《文獻通考》有《靈龜經》一卷,引晁氏曰:“史蘇撰,論龜兆之吉凶,《崇文目》三卷。”《宋史·藝文誌》自史蘇《五兆龜經》一卷以下,共有十九部,大半是輾轉依托的,今俱不存。《四庫全書存目》中有元陸森撰的《玉靈聚義》五卷。《提要》說:“所述皆龜卜之法。其曰玉靈者,案《史記·龜策傳》祝龜之詞,有玉靈夫子語。司馬貞《索隱》謂尊神龜而玉之,其名當取此義也。第一卷全錄徐堅《初學記》龜部故實,詩文對偶之句。第二卷全錄《龜策傳》。三卷以下,乃及於圖式訣法。詞旨鄙俚,不出術家之習。”(卷一百十一)該書中山大學藏有鈔本。清雍正間,胡煦著有《卜法詳考》四卷,於古龜卜的事實,頗能推究其真相,羅振玉先生《殷虛書契考釋》盛推之。這書卷一列《周禮》《尚書》的所言龜卜的事而加以考證,次列《史記·龜策傳》,次列《龜經》。胡煦論道:“古傳《龜經》,不知誰氏所作,與《史記》大同小異,更若簡便,又與《外兆圖》相類,然亦互有出入。至所列腰金兜財,又與吳中之卜,分子父財官者相同,俱兼日月而論。可知吳中之卜,自古流傳,亦必各有所據,非泛然者也。三書之中,皆分身首足而論。大約身者,事之幹也,貴平直而剛健,洪潤明淨者,吉也;或摺折乖違,衰抝枯朽,及夾絲拖墜,縱橫促漏,皆凶也。首者,事之始也,首平直高昂,回直有情者,吉也;忌渾蒙瀝濫,低伏臨野,及俯垂戴白者,凶也。足者,事之終也,開豁發揚浮脫,陽之類也,動象也;肣帶落滯陰之類也,靜象也。宜動宜靜,各在所喜,故吉凶亦異。枝生於上下者也,首身足皆有之,然亦有宜不宜,因事而論可也。又有內己外人內男外女之分,《史記》多言之。”這段所論,頗能把《龜策傳》、《龜經》及吳中卜法三書所說的相溝通。《卜法詳考》卷二,列《全氏三圖》,次列楊時喬《全書新定龜卜辨》,次列《龜卜繇》。《全氏三圖》附會的去說《周禮》,一、《方位圖》,即說開龜的四兆;二、《兆頌象圖》,即說太卜三兆之法;三、《外兆圖》,圖缺,而全錄《史記·龜策傳》。這書出全氏賜,《龜卜辨》以為未知所從來。胡煦說,“全書本文,全用生龜,與《史記》《龜經》異”,則知全氏書大都附會為之,不是有確見的。楊時喬的《龜卜辨》辨卜用生龜之說,無大足述。《龜卜繇》則胡氏彙集古龜卜之故事。《卜法詳考》卷三錄吳中卜法。分說選龜,攻龜,灼契,占龜諸法,即吳中卜者所傳,頗足用以作考證古龜卜遺法的參考。下列《玉靈秘本》,胡煦說道:“此吳中俗卜也,其書不免鄙俚,然其觀兆之法,與三兆略同。其上下俯仰首尾之象,亦與《史記》、《龜經》相似,或者先聖所傳之遺製猶未盡失也。”案《玉靈秘本》所以辨龜兆的方法,說道:“龜板之部位,正中一線,自下而上直出者,名曰千裏路。其橫出者五文。上一文斜出而抱首,即前所雲衝天而為王者。上一文斜出而抱尾。其中之直者僅三文耳。三文之中有二方,皆可刻劃,東曰甲乙,西曰丙丁。正中一方,旁連兩牆,名曰腰金第一。直文之下,腰金之下,其橫方而平者名曰衝天。凡占,此方為驗。如隻一事,則刻甲乙之左方而占之;二事則並刻丙丁之右方而占之;三事則占腰金之甲乙;四事則占腰金之丙丁,皆刻之;五事六事,則並腰金下之橫方,名曰兜財者,而皆刻之矣。其刻必方之,故謂之方。”今將書中所擬的龜板圖列下:他的卜法,就是“欲卜之時,先以刀刻方形於甲乙丙丁之上,去其外膜,然後覆轉對正所刻之方,灼之以火,以觀其坼”。觀象的方法,頭高足落的兆,如便是說,“甲乙頭高兼足落,始勤終懶事難諧。更若身宮多窈窕,難成易退細推排”。又頭伏足起的兆如或說道“頭直足直身震動,更帶昏蒙邪氣幹。頭伏足起人來速,老陽主哭老陰安。”又《玉靈秘本》內有分類詩斷,所分的類,便是晴雨,陽宅,陰宅,婚姻,求財,田財,春蠶,求官,胎孕,詞訟,捕盜,疾病等,可知後來的龜卜所占的事情了。《卜法詳考》卷四說的是龜卜古法彙選,皆術士所傳,同樣的可以詳知近代的龜卜的變遷,這裏不詳說了。

此外附會於五行之說而在後來占術上很占重要的位置,有所謂六壬、遁甲、太乙,總稱為三式。六壬的占法,有出於黃帝玄女的傳說,固屬無稽。但《隋唐誌》五行類中六壬一類的書籍,已頗有紀錄,今俱不存。其法和宋明以後的占法,是否完全相同,亦不大可考。《文獻通考·經籍考》中載六壬書五種,《常陽經》一卷,引晁氏曰:“《崇文目》題曰‘黃帝式用’,蓋六壬占卜術也。”又《六壬要訣》一卷下引晁氏曰:“未詳何人撰,《隋誌》載六壬之書兩種,《金鑾密記》及《五代史記》頗言其驗,今世龜筮道息而此術獨行。”《六壬課鈐》一卷,下引晁氏曰:“未詳何人所纂,以六十甲子加十二時,成七百二十三課,三傳入神,以占吉凶。”又《玉關歌》一卷,引晁曰:“不題撰人,六壬課訣也。”又《六壬翠羽歌》一卷,引陳氏曰:“後唐長興中僧令岑撰,錯誤極多,未有他本可較。”《六壬洞微賦》一卷,引陳氏曰:“不知名氏,瞽卜劉鬆年所傳。”可證宋時其術已通行。到明焦竑《國史經籍誌》說例有八十三家,雖存佚並錄,亦足以見其盛。清《四庫全書總目》惟取《六壬大全》一書,其他概入存目,《提要》說:“不著撰人人名,卷首題懷慶府推官郭校,蓋明代所刊也。……是書總集諸家遺文,首載入手法,總鈐,及貴神,月將,德煞加臨,喜忌,旁采唐宋以來諸論,若《括囊》、《雲霄賦》、《課經》之類,而緯以《心鏡》、《觀月》諸篇,采撮頗為詳備。”遁甲一類書籍,頗見於《隋唐誌》。《文獻通考》有《遁甲萬一訣》一卷,引晁氏曰:“題雲唐李靖所纂黃帝書。按遁甲之書,見於《隋誌》凡十三家,則其學之來,亦不在近世矣。以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推國家之吉凶,通其學者以為有驗,未之嚐試也。”遁甲的占法,大概尤注意於兵,其術的自以為精在超神接氣置閏之間,就是利用時日節氣及閏年的差異以為占驗的。遁甲或稱為奇門遁甲,或隻稱奇門。《四庫書目》中有《遁甲演義》,存目中亦列有多種。太乙一類,案之《隋誌》有《太一飛鳥曆》及《太一式雜占》等書,《唐誌》亦有《太一曆》,《太乙飛鳥曆》等。《文獻通考》僅有《太乙命訣》一卷,引陳氏曰:“稱袁天綱,妄人假托。”《四庫總目》中有《太乙金鏡式經》十卷,《提要》說:“唐王希明撰。希明不詳其裏貫,以方技為內供奉,待詔翰林,是書乃其奉勅所編,見於《新唐書·藝文誌》,故書中多自稱臣。而其間推太乙積年,有至宋景祐年者,則後人已有所增入,非盡希明之舊也。”黃宗羲《易學象數論》卷六《太乙篇》說道:“太乙,緯書也,蓋仿易數而作。……法以八將推其掩迫囚擊開格之類,占內外災福,又推四神所臨分野,占水旱兵喪,饑饉疾疫;又推三基五福,大小遊二限,易卦大運,占古今治亂,天下離合。如遇凶神陽九百六交限之際,卦運災變之限,大數凶者,其凶發於八將掩迫囚擊開格之年;如遇吉星所會之分,卦象和平之運,非陽九百六交限之際,大數吉者,八將雖有掩迫之類,其災不發。”我們可由此以略知太乙的內容。到明胡翰依太乙法而著《衡運論》,列十二運,推明皇帝王霸的升降,其法亦怪異不經。(《衡運論》,《易學象數論》及胡煦的《周易函書約存》皆附著之。)總之,六壬、遁甲、太一的三式,俱是從五行、支幹、星曆的推度而衍出。其起源或唐宋以前,而其術也都與《火珠林》的占術相近。變本加厲,破碎支離,多有不可究詰者,故總記在這裏,以備參稽。

其次,占卜上有測字的方法。《隋書·經籍誌》有《破字要訣》一卷,是否如近今測字的一般,已不可考。今世流傳有托稱宋邵康節《梅花觀梅拆字數》五卷,又名《梅花易數》,將事物的屬類,分隸於八類的卦名,並為五行的分別,又將筆畫的偏旁的分別附會於五行支幹的解釋。通行的又有《測字秘牒》一書,為程省所著,附會牽強,因以構成他的方法。如這書後附的《至理測法》中第一條解“欠”字,說道:“一人書欠字,問六甲。餘曰:‘明日生男。決非首胎。’時十月初十。至次日,果生男。其人複問字理。曰:‘欠加兩點為次,故知非首胎。加土為坎,坎,中男也,故知生兒。初十來占,加十一在旁,成坎,則今日當產無疑矣。’”這樣捏造的例有五十三條,又神其技,我們可以知道他們的一斑了。

七、雜卜術見於書籍的記載而無甚足稱者

一,雞卜及雞卵卜:雞卜的起源甚早,《漢書·郊祀誌》下說道:“是時既滅兩粵,粵人勇之乃言粵人俗鬼,而其祠皆見鬼,數有效。昔東甌王敬鬼,壽百六十歲;後世怠慢,故衰耗。乃命粵巫立粵祝祠,安台無壇,亦祠天神帝百鬼,而以雞卜。上信之,粵祠雞卜自此始用。”顏師古注引李奇曰:“持雞骨卜如鼠卜。”《史記·正義》說道:“雞卜法,用雞一狗一,生祝願訖,即殺雞狗煮熟又祭,獨取雞兩股骨上自有之孔,裂似人物形則吉,不足則凶,今嶺南猶行此法也。”(《史記·武帝本紀注》)範成大《桂海虞衡誌》說道:“雞卜,南人占法,以雄雞雛,執其兩足,焚香禱所占之雞,殺之,拔兩股骨洗淨,線束之,以竹筵插束處,使兩骨相背於筵端,執竹長祝。左骨為儂,儂,我也;右骨為人,人,所占事也。視兩骨之側所細竅,以細竹筵長寸餘徧插之。斜直偏正,各隨竅之自然以定吉凶。法有十餘變:大抵直而正或近骨者多吉;曲而斜或遠骨者多凶。亦有用雞卵卜者,握卵以卜,書墨於殼,記其四維,煮熟,橫截視當墨處,辨殼中白之厚薄以定農人吉凶。”(鄺露《赤雅》有《雞匠》,《卵卜》二條,略與此同。)吳處厚《青箱雜記》說:“元豐中,餘任大理寺丞,斷嶺南奏案。韋庶為人所殺,疑屍在潭中,求而弗獲。庶妻何,以鐺就岸煮雞子熟,剖視得儂。韋全曰:‘雞卵得儂,屍在潭裏。’果得之。然不知所謂儂者,其兆如何也。”蔡絛《鐵圍山叢談》說道:“雞卵卜,其法先祭鬼,乃取雞卵墨畫其表,以為外象。畫皆有重輕,類分我別彼。《易》卦所謂世與應者。於是北麵詔鬼神而道厥事,然後誓之。投卵鐺中,熟則以刀橫斷雞卵。其黃白厚薄處為內象,配用外象之彼我,以求其祲克與否。凡卜病人行人,雅殊有驗。”唐段公路《北戶錄》說道:“神仙傳曰:‘人有病,就茅君請福,煮雞子十枚,以內賬中。須臾,茅君擲出,中無黃者,病多愈。’”鄺露《赤雅·卵卜》條說:“獞人卜葬,請雞匠祝神,以卵投地,不破者(一本雲不破者吉無下六字)如獲滕公之碑。”以上諸說,可知雞卜之外,又有卵卜種種:一看卵的白之厚薄;二視有黃無黃;三視投地破不破。

二,虎卜及狼卜:《博物誌》說道:“虎知衝破,又能畫地卜。今有人畫物上下者,推其奇耦,謂之虎卜。狼卜,狼將遠逐食必先倒立以卜所向。故今獵師遇狼輒喜,蓋狼所在,獸之所在也。故古之造式者,木取槐癭棗瘤,而以狼牙為柱,取其靈知也。”

三,扶箕:俞樾《曲園雜纂》裏《小繁露》說道:“《夷堅誌·沈承務紫姑》一條雲:‘紫姑仙之名,古所未有,至唐乃稍見之。世但以箕插筆,使兩人扶之,或書字於沙中。’按此即今之扶箕也。或作扶乩,非是。”扶箕通作扶乩,又名紫姑卜,宋明以來,頗為通行。明楊慎《升庵全集》有《紫姑仙詠櫓詩》一條,又有《箕仙筆詩》兩條。他說:“宋元小說載箕仙詩多矣。近日一事尤異。正德庚辰,有方士運箕賦詩,隨所限韻,敏若夙構而語不凡。”可見扶箕術舊日通行的情形了。

四,茅卜:宋周去非《嶺外代答》說道:“南人茅卜法,卜人信手摘茅,取占者左手,自肘量至中指尖而斷之,以授占者,使禱所求,即中折之,祝曰‘奉請茅將軍,茅小娘,上知天綱,下知地理’雲雲,遂禱所卜之事。口且禱,手且搯,自茅之中搯至尾,又自茅中搯至首,乃各以四數之,餘一為料,餘二為傷,餘三為疾,餘四為厚。料者,雀也,謂如早占遇料,行人當在路,此時雀已出窠故也。日中占遇料,則行人當晚至,時雀至暮當歸爾。晚占遇料,則雀已入巢,不歸矣。傷者聲也,謂之笑麵貓,其卦甚吉,百事歡欣和合。疾者,黑麵貓也,其卦不吉,所在不和合。厚者,滯也,凡事遲滯。茅首餘二,名曰料貫傷。首餘三名曰料貫疾,餘皆仿此。南人卜此最驗。精者能以時辰與茅折之,委曲分別五行而詳說之;大抵不越上四餘。而四餘之中,各有吉凶,又係乎所占之事。當卜之時,或遇人來,則必別卜,曰外人蹈斷卦矣。餘以為此卦,即《易》之世應揲蓍也。嚐聞楚人蓴卜,今見之。”

五,祝灶及鏡聽:《廣語》有說祝灶及灶卦二種,說道:“永安歲除,婦人置鹽米灶上,以碗覆之,視鹽米之聚散以卜豐歉,名曰祝灶。”又說道:“除夕,置水釜旁,粘東西南北字,中浮小木,視木端所向以適其方。又審何聲氣以卜休咎,名曰灶卦。”(並見鄧淳《嶺南叢述》所引)案明林紹周纂輯及林維鬆重編的《三台便覽通書》卷十四有所謂鬼穀先生響卜法,和灶卦大同小異,說道:“灶者,五祀之首也。吉凶之柄,遂歸所主。凡有疑慮,候夜稍靜,灑掃爨室,滌釜注水令滿,以木杓一個,頓灶上,燃燈二盞,一置灶腹,一置灶上,安鏡於灶門邊,叩齒祝曰:‘維某年月日,某官敢爇信香,昭告於司命灶君之神。竊聞福既有基,咎豈無征,事之先兆,惟神是司。是以某伏為某事,衷心營營,罔知攸指,敢於靜夜,徙薪息爨,滌釜注泉,求趨響卜之途,恭俟指送之柄。情之所屬,神實鑒之,某不勝聽命之至。’禱畢,以手撥鍋水令左旋,執杓祝之,曰:‘四縱四橫,天地分明,神杓所指,禍福攸分。’祝畢,以杓置水,任其自旋自定隨杓所指,抱鏡出門,不得回頭,密聽旁人言語,即是響卜。事應後,不得言之。或杓指處無路,則是有阻,宜再占之。”這是本於鬼穀子:“元旦之夕,灑掃置香燈於龜門,注水滿鐺,置杓於水,虔禮拜祝,撥杓使旋,隨柄所指之方,抱鏡出門,密聽人言,第一句即是卜者之兆。”(引見秦嘉謨《月令粹編》)又《熙朝樂事》:“除夕更深人靜,或有祝灶請方,抱鏡出門,窺聽市人無意之言,以卜來歲休咎。”(見同上)灶卦或響卜又名鏡聽,元伊世珍《瑯環記》說:“鏡聽咒曰,‘並光類儷,終逢協吉’。先覓一古鏡,錦囊盛之,獨向灶神,勿令人見,雙手捧鏡,誦咒七遍,出聽人言,以聽吉凶。又閉目信足走七步,開眼照鏡,隨其所照,以合人言,無不驗也。”

六,羊卜:宋沈括《夢溪筆談》說道:“西戎用羊卜,謂之跋焦。以艾灼羊髀骨,視其兆,謂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為神明,近脊處為坐位。坐位者,主位也。近旁者為客位。蓋西戎之俗,所居正寢,常留中一間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謂之神明。主人乃坐其旁。以此點主客勝負。又有先咒栗以食羊;羊食其栗,則自搖其首;乃殺羊,視其五髒,謂之生跋焦,土人尤神之。”清餘慶遠《淮西見聞紀》:“羊骨卜,夷人食羖,於膊骨皆焚香而懸之佛堂門,存為卜。其卜也,爐焚柴香;再拜取骨置爐上,祝以所謀,炙灼,閱時反骨裂文,直者吉,丫文明而有理者次之,亂者凶。《遼史》載契丹以羊骨灼占,謂之羊卜。《徐沙村集》謂蒙古炙羊骨卜曰跋焦,維西夷人卜法,習自番僧也,而同於契丹蒙古。”(《藝海珠麈》本)可知羊卜舊日通行於我國西北部。

七,卜歲:鄺露《赤雅》有卜歲一條,說道:“歲首郎火以土杯十二,貯水,按辰布列,禱之,經夕啟視,有水,則其月不旱。”

八,和鵠卦:李調元《粵東筆記》(即《函海》中的《南越筆記》)說:“相思仔仔,一名巧婦,即焦鷯,《詩》所謂桃蟲也。因桃蟲而變,故其形小,性絕精巧。以茅葦羽毳為房,或一或二,若雞卵大。以麻發懸係樹枝,雖大風雨不斷。久畜之,可使為戲及占卦,名和鵠卦。其身小,其曰相思仔仔者,小也。相思者,身紅黑相間如紅豆。紅豆者,相思子也。案現在廣東尚有和鵠卦一種,將幹支寫成若幹卦,卷成小紙條,使和鵠啄取一條,即以占其休咎。”

占卜的方法,此外當更多有,其術蓋不一,當有因時因地而不同的。《北戶錄》說道:“愚又見卜者流雜書傳虎卜,紫姑卜,牛蹄卜,灼骨卜;雖不法於蓍龜,亦有可稱者。”《西藏記》說道:“西藏占卜之術不一,有等喇嘛以紙畫八卦,書番字而占者;有以青稞掛卦,抽五色毛線而占者;或數素珠而占者;或畫地而占者;或燒羊骨,或看水碗,種種不一。然亦頗有驗者,大抵在所學之精淺耳。婦女亦有會者,不能悉述。”(《龍威秘書》本)又如讖占的流變,又有《推背圖》、《燒餅歌》等書。總之,占卜的事,出於迷信的心理,而術士即利用一種事物的分別或變異,以為占驗,以滿足這迷信的心理的要求。即中國古傳的《易經》,其起因也不過如此。然而層層覆蓋,蔀障日多,與時代的思想相推移,而本來麵目遂終於不易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