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骨新娘(1 / 2)

喜宴之上高朋滿座,目之所及盡是衣著華麗的名流之士。三五成群,皆是“久仰久仰”“幸會幸會”之聲不絕於耳。

天色漸暗,迎親的隊伍卻始終不見回來。沈老爺子生怕誤了吉時,像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轉,每每逮著個下人都要問他“來了沒有,回來了沒有?”對方若是搖頭,他總免不了要發一頓牢騷。至於大少爺沈衝忙著待客,自是應接不暇,也顧不上他老子是不是在發脾氣。

百無聊賴的徐大公子轉悠了半天也沒找到陸恒的人影,心裏已將此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麵上依舊眉眼含笑溫言和氣地與他人寒暄。

徐如彥生得俊朗相貌,儀表堂堂,舉手投足間透出隱隱貴氣,走在一群穿金戴銀流於世俗的公子哥之間頗為引人注目。一聽說這是金華徐氏的大公子,到場之人紛紛上前攀談。徐大公子很不耐煩地三言兩語將他們一一打發個幹淨。他起身離開正席,欲踱步到一個安靜的位置坐下,忽而眼中一亮,幾個箭步上前,一把就從人群中揪出了那個陸某人。

陸恒瞥了眼牢牢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隻手,望著手的主人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抓到了殺父仇人。”或者說更像是抓到了在外偷情的奸夫**。

“有時候我還真覺得我們前世有仇。”徐如彥目光犀利。“剛才你去哪了?”

陸恒從桌上捏了塊桂花糕放在嘴裏細細咀嚼,毫不在意的隨口答道:“我迷路了。”徐如彥“哼”了一聲。“鬼才信你迷路了。”

“那這世上的鬼也太多了。”他優雅的拿起杯子呷了口熱茶,頓覺身上有股溫溫的暖意。

徐如彥心中有話剛欲開口。忽聞院外一陣爆竹聲“劈啪”作響,滿座霎時歸於無聲,隻聽有人由遠及近地高呼“新娘子到啦”。人群頓時如開了鍋的沸水,嘩然響成一片。眾人紛紛起身,相互簇擁著迎出門去等著看新娘。在場的賓客頓時少了近半。

徐如彥天生是愛湊熱鬧的人,此等熱鬧他又怎會錯過,幾乎在爆竹聲響的同時,他一個閃身就衝到了人群的最前麵,將身旁的好友完全拋在了腦後。陸恒一陣苦笑後慢吞吞地跟了過去。

鑼鼓嗩呐齊鳴之音,一大隊人帶著洋洋喜慶之氣徐徐走到在沈府門前。沈愈一身喜服,帽插金花,騎在高頭大馬上極為英俊瀟灑——盡管看在徐公子眼裏是極為滑稽。新郎馬後是一頂綴著金色流蘇的大紅花轎,花轎四角垂穗,轎簾彩繡花鳥,精美細致,栩栩如生。一串炮竹繞著花轎響起,花轎應聲落定。

徐如彥的目光很快就從新郎身上轉到了花轎上。幾個下人手忙腳亂的在花轎前鋪上數個布袋,陪嫁丫頭掀起轎簾從轎中扶出新娘,圍觀者起哄般地響起一陣驚歎。新娘一身紅綢衣裙,裙上金銀墜飾,金絲鑲邊,彩線繡圖。瑩潤玉手上佩環玎玲,足踏緞麵繡花小鞋,在丫頭的攙扶下步履翩翩地行走在布袋之上,取“傳代”之意。另有一沈家丫頭手持五穀籃,伴在新娘一側邊走邊撒,亦步亦趨徐徐步入門庭。

徐如彥吃吃地看著那位新娘,雖然有蓋頭遮掩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見她楊柳細腰豐韻娉婷,行走之間步步生蓮花,料想定是位貌若天仙的大家閨秀。

“進兮啊,你真是好福氣!”徐公子幽幽地長歎一口氣。

隨著新娘步入沈府,好熱鬧的賓客們又哄地一下全部湧入廳堂觀禮。堂堂的徐公子自然不會落於人後,早就跟隨著新郎官一道進入府中。人一離開,門戶邊上的兩串爆竹應時而響。

沈愈笑得文質彬彬,對身邊並行的好友低聲耳語道:“我還以為美士兄不會來了。”

徐如彥亦笑得兩眼彎彎,“進兮兄大婚,做兄弟的哪有不來道賀之理。”他雙手抱拳,“真是恭喜恭喜,祝你們早生貴子。”

沈愈風度翩翩的抬手還了禮,和顏而道:“其實不久前我派人去了趟徐家堡,據說徐大公子去江陰辦事了。我還以為你會趕不過來。”

“江陰是那陸小子的老家。”徐如彥隨之輕歎一聲,“那隻狐狸不到他老窩去守著,多半是逮不到的。”

兩人相視而笑。沈愈又問:“他人呢?”

徐如彥這才想起陸恒來,舉目張望了一番,回道:“迷路了吧。”

門庭之處鞭炮聲未畢,濃煙滾滾而起,一片迷茫。煙霧彌漫中,青衣人影佝著身子掩麵咳嗽,一陣接著一陣。沈府下人見狀趕忙上前攙扶,生怕這位客人就這樣生生咳死在沈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