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走雲逐,星光黯淡,兩人伴清風而行,一路無語。未曉隔壁龔家濃雲遮月,鴉聲乍起,繚繞著一股不祥之氣。
次日早晨,龔家庭院,幾隻麻雀躍於海棠枝上。鄭芸抱著琴愁眉緊鎖,眉間難隱憂心之色。他知道表哥此刻定然是傷心難過,而她能做的也僅有以琴聲安慰罷了。
行至龔天渡房前,隻見家中管事一臉憂心。龔少爺自夫人離開之後就再未出過房門,叫他也不應,讓人甚是心焦。於是命人破了門,隻見一道人影靜靜懸於梁上……一片寂然,隻有那把玉琴跌落在地。
龔天渡其實是有所察覺的,隻是他並不知道詛咒,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隻知道龔天傑遇害那日他在房中看書時不知不覺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地上,然而對此他並未在意,隻當自己是睡著後不慎跌在了地上。
龔天傑的死的確讓他很是難過,也很自責。沒有保護好自己可憐的弟弟,讓他為奸人所害,龔天渡一直覺得心中有愧。因此即便龔夫人極力阻撓,他還是想方設法的去查明真相。畢竟是至親手足,他不能讓天傑冤死。
隻是有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當初看到慘死的龔天傑,他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無以名狀。他從未想到過龔天成,事實上他早已忘了自己這個孿生兄弟,他隻聽說這個兄弟早在幼時就病死了。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事讓他覺察到了自己的異常。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娘親與表妹的一些異常舉止都讓他大惑不解。隨後姚華來訪,從他口中他第一次聽說了鄭家慘案的事。在茶樓裏,他旁敲側擊地打聽到了一些東西。於是他對自己有了懷疑。
這種懷疑在見過李竹萱之後驟然加劇。李姑娘此次所表現出的不友好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所沒有的,顯然這期間有些東西改變了她對他的看法。之後龔夫人出現時他也沒有真的離開,而是躲在暗處偷聽了他們的談話。當聽到龔夫人承認殺人時,他把很多事情都理清楚了……
聽說後來龔夫人看到棺木中的兒子時並未失聲痛哭,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眼中盡帶柔情,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孩子。
一輛青蓬馬車內,李姑娘似有惋惜的自語道:“龔天渡不該如此的……”
“那他又該如何?”陸恒望著她,“有些錯誤無傷大雅,有的錯誤卻是萬劫不複。”他雙眸之中深若玄潭。
恍然記起陸恒也在車上,李竹萱輕哼一聲,陰沉著臉斜瞟了這個死皮賴臉跟過來的人。“龔天渡死了,龔夫人瘋了,鄭芸姑娘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你這個做朋友的人倒是溜得挺快。”
對方慵懶的往後一靠,漫不經心道:“鄭芸姑娘不像她看上去那般脆弱。相反,她是個很堅強的人。”他微微一笑。
李姑娘揭過話題道:“像陸公子這般懷揣十兩黃金的公子哥兒,怎麼還會與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一道,跑來蹭我們的馬車?”臨行的時候李竹萱怎麼也沒想到這家夥會突然厚著臉皮跑過來,讓顧正循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不說還好,一聽到“十兩黃金”陸恒如喪考妣般哭喪著一張臉,由衷地哀歎了一聲。顧正循看著好笑,言道:“聽聞陸公子憐香惜玉,不惜置重金贈琴。如此看來巷裏傳聞不假。”
李竹萱被一口氣嗆得直咳嗽,“十兩黃金你就買了一把琴?”不愧是江陰有數的大戶,陸少爺出手就是闊綽,也難怪他會變賣家產之後,還能身無分文的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