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她麵露難色,“那日午時過後我便在院中練琴,一直到日近酉時姨母差人喚我去用膳,所以別的事也不清楚……”她聲音漸小,似乎為沒能幫上忙有些過意不去。
顧正循又問:“那日龔夫人在何處?”
她想了一會兒,“姨母好像和賬房的傅先生出去了,興許是去了店裏。”
“龔天渡呢?”
“表哥在房中看書。”
“那麼姑娘在院中可曾見過形跡可疑之人。”
她想了想,搖搖頭。
顧正循沉吟道:“姑娘是一個人在彈琴?身邊也沒有使喚的丫鬟婢女?”
花裙的柳翠丫頭搶白道:“小姐練琴時都喜歡一個人,所以我並未陪在身邊。”
“那麼柳翠姑娘去了哪兒?”提問的是陸恒。先前他一直沉默不語,如今突然開口倒讓身邊的人愣了神。
柳翠丫頭回過神後從容答道:“那天我見小姐的胭脂沒了,就出門補了些回來。這事兒家中管事是知道的。”陸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兀自沉默起來。
顧正循接著又問:“那天鄭姑娘可曾見過龔天傑?”鄭芸輕聲回道:“正午用膳時見過,之後就沒見到了。”龔天傑正是好動好玩的年紀,想來是吃過飯之後就跑出去玩了。
顧正循本還想再問點什麼,卻聽身旁陸恒很突兀地說了句:“啊,到了。”再看龔家偏門就在眼前,顧公子隻好作罷。
幾人道過別,看到兩位姑娘進了家門之後,三人也往吳家的方向走去。鄭芸本已進去了,忽而又轉身跑出來叫住了陸恒。
陸恒也不覺得驚訝,微微笑著走了過去。“芸兒姑娘可還有別的事?”眼前的嬌小人兒低垂著眼瞼,兩頰微紅,竟似不敢看他。之前在路上也是如此,她一直借由顧正循的問話來回避他的視線。
陸恒極好耐心地站在那裏等著她開口。許久她終於怯生生的說道:“對不起,我知道瞞不過你……”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他笑著打斷她。鄭芸詫異地抬起頭,並未見到自己想象中的慍色或失望。相反,他琥珀色的雙眸中有著似水的柔和。
陸恒勾起嘴角,眼中的笑意帶著憐惜。“如果知道你在龔家過得不好,齊大哥萬萬不會將你交給你的姨母。”鄭芸的姨母鄭蒔就是如今的龔夫人。在鄭家遭遇橫禍之後,龔夫人已是鄭芸僅有的親人。
她不覺眼眶微紅,細聲道:“姨母對我很好。”
“也許吧。”陸恒溫言又道,“也許是她待你如家人,你卻把自己當做了她家的外人。”當初齊大哥在做這個決定之前也是考慮再三。畢竟一個剛剛痛失雙親的小女孩,交給與她有血緣的姨母撫養,總好過別的陌生人。如今看來,這十年裏龔家並未給她歸屬感,不然她先前也不會口口聲聲將他們喚作“龔家”,而將自己完全置於那些人之外。
鄭芸怔了怔,對他淡淡一笑。似乎他十年前就是如此心細的人。那時候自己剛被齊大俠救走,整個人就如同嚇傻了一般,總是坐在地上盯著花圃裏的一盆海棠發呆——其實她隻是感覺那盆植物與自己家中的似有幾分相似。誰知當日傍晚,那盆海棠就被一個男孩又抱又拖地搬到了屋子門口。那個男孩說見她喜歡這個,所以就跟齊哥哥要了來送給她,說得一臉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