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爺當晚在家中擺下一大桌酒菜款待兩位貴客。席中吳起丹自言他與顧家老爺曾有過一麵之緣,也算頗有交情,如今顧家二公子遠道而來,他自當盡地主之誼才是。顧正循對此番言論卻是默而不語,也不理會他是舊有交情,還是今日想攀個交情。
酒宴之後經不起吳老爺一再的盛情相邀,加之天色已晚另尋宿頭多有不便,顧正循和李竹萱便決定在吳家暫住一宿。
翌日清早,李竹萱伴著窗外嚶嚶鳥聲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吳家客房雖然整潔舒適卻始終不及她那雜亂的閨房來得自在。一早醒來之後,李姑娘翻來覆去再難入睡,索性鑽出了輕衾。一陣梳洗打扮之後打開房門,迎麵飄來淡淡的草木泥土氣息,李竹萱欣然展眉。
幾縷輕柔的陽光透過房前院落的槐樹灑落在院中幾盆花木之上。花木間有一素衣儒生手執葫蘆瓢全神貫注的在給草木澆水,水光晶瑩透亮,淋在草木上帶出一片新鮮氣息。身處花木間的人兀自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怡然自得。李竹萱定睛細看,不禁輕咦出聲。那人竟是陸恒。
聽到聲響的陸恒微微側身,對她展顏一笑。“李姑娘早。”他頓了頓,不待對方回應,又道,“顧大哥剛剛出門。”
李竹萱唇齒微啟,想要問他顧正循去了何處。還未開口,陸恒便道:“他說要去一趟竹林,之後再順道去龔家看看。”說完他又很寶貝的澆起那幾盆無花的草木,彎腰躬身的細細擦拭枝葉上不慎沾到的泥水,如手中捧著的是一件稍碰即碎的稀世珍寶一般。李竹萱站在旁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想不出他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竟有如此閑情雅致開始擺弄花草了。
等到最後一盆將死不活的枯枝都被他整理的一塵不染之後,陸恒就著最後的水洗了手,又拿手帕擦拭幹淨了,最後拍拍衣袖長衫上若有似無的塵土,欣欣然走了出來。
看到身後的人,他不無震驚地頓了頓,似乎沒想到她還站在這裏。隨即又含笑道:“那片林子除了竹竿、竹葉、竹筍,什麼也沒有。至於龔家他也不一定能進得去。待李姑娘吃過早飯,沒準他就已經回來了。”
說完他欣然的提起空桶悠悠然地走出了這間小院。李竹萱怔怔地看著他挺直的背影不知不覺的就跟了過去。
顧正循果然在龔家碰了壁,沒過多久就轉了回來。現在雖然知道了殺人的不是牛頭妖怪,但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他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來。龔家的人不想查明真相,顧正循也沒辦法讓他們開口,自己一不是官府,二不是強盜,總不能破門而入去問明情況吧。更何況他對這個案子隻是有些許的興趣,也不是非要查出個究竟來。
李竹萱神色有些沮喪,唯有事不關己的陸恒看看杯中晶瑩剔透的清茶,悠悠然地又抬頭看了眼屋上的橫梁。“那個……”他溫吞開口道,“我聽鎮上的林秀才說,龔家的老爺是宜興人,以前與他是同村。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
李竹萱眼中精芒閃過,略帶責備地道:“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林瓊林秀才是個年逾四十的讀書人,參加了數次鄉試卻始終是個秀才。屢次落第後的林秀才索性在蒙館當起了教書先生。
隻見他捋著自己半長不短的胡須搖頭晃腦道:“龔仁愷嘛……認識是認識,隻是不熟。我與他曾在同村的學塾中念過書。”林秀才陷入回憶中,長歎一口氣,“龔仁愷父母早故,當年他鄉試中舉之後就離開了村子,再沒回去過。聽聞他後來也未去參加次年的春闈,而是娶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兒,成了人家的乘龍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