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公來我這裏玩,我的床太窄,我對傲哥說,要求和他換換床睡。傲哥瞪大眼睛望著我哈哈大笑起來說:“什麼意思?”我說:“沒什麼意思,隻是你的床寬一人睡,我的床窄兩人睡,所以我們商量換一換,暫定一夜。”“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隻要你們不怕髒亂差的話,我是巴不得喲。”傲哥的哈哈打得好爽。我猜想他在我的床上一定難以入睡,因為我在床上牆上噴了很多香水,香氣會鑽進他每個肺泡的,我故意做鬼。那夜我和老公在傲哥的寢室裏,別的書籍物品什麼都不稀奇,隻有他那台電腦激發了我們的興趣。我原以為他設有密碼,誰知,打開機器的時候,很順利地進入了係統,原來他所有文件都沒有加密。我們還打開裏麵的公文包偷看了他幾則生活筆記,把我和老公笑得前仰後合,開心得要死。
傲哥:你好!我來石凳小學不知不覺已有一個月了,很欣賞你。經過思前想後,我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氣想對你說一句:我們做個知心朋友吧?
這封信是我夾在一本書裏給傲哥送去的。送去的那個星期天,傲哥邀我進城去北山公園,當時我把老公通知來也一起去了。老公說:“你叫我去當燈泡嗎?”我說:“是呀,你以後耍朋友我也來當燈泡嘛。”她說:“OK!”我們在北山遊樂場坐飛機,坐碰車,滑梭梭板,驚著笑著碰著高興得沒完,快樂呆了。以後我們每周都去遊山玩水,每次都去一個不同的景點,瘋瘋癲癲玩得樂不思蜀。
傲哥的身體不太好,一身骨頭架子,電線杆一樣,特別是那無邊眼鏡架在鼻上,越顯得小臉上無菜了。我原本將自己七至九月的補發工資給父母寄去,盡一份孝心。可是我的主意突然改變了,想到父母根本就不缺錢花,早一點晚一點也無所謂,就準備給傲哥置點兒穿的,買點兒補品,希望他的身體能盡快地強壯起來。那天,我約傲哥上街,準備給他買點兒衣服和補品,他卻始終不去,說要給學生補課。我又怕自作主張買的衣服他穿起不合身,隻是去給他買了點兒“紅桃K”“腦靈通”什麼的。那晚我做了一個美夢:傲哥抱著我使勁兒旋轉,我使勁地笑,他說他會永遠陪我到天涯海角,醒來時,哎呀,不好意思極了。
我是自己開夥食,中午在夥食團蒸飯,自己辦菜,覺得夥食團那大眾菜,總是缺鹽少油。我希望傲哥能和我一起開夥食,可是他始終不答應。後來,我也決定去吃夥食團,和那些單身職工一起吃。那些單身職工吃飯時,都喜歡把飯菜端到傲哥的寢室去,大家吃得有說有笑,開心得像過年一樣。傲哥在高談闊論的時候,隻要我一搭腔,他就閉嘴不談或者撇了頭轉移話題。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發現他變了。我錯在什麼地方?是有人在暗中說我的壞話?或是因為有悶生的存在?
那天有我、傲哥和老公我們三人遊湖的時候,在湖心島上,我們三人都躺在島上的草叢裏,看著藍天白雲和飛鳥,聽著鬆林中鳥的叫聲和湖麵的喧嘩聲。我對傲哥說了我和悶生的情況。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告訴他我與悶生沒戲,希望他有所表示。他說,沒什麼,我也能理解。
我給劉德華、老公、黃安和毛寧她們都去了電話,我說我堅決要吹悶生了。她們說,別衝動,冷靜一點,我們大家出套題幫你去考考他再說。
教師節那天放假,我們幾個同學奇跡般地聚齊了,夥同悶生去遊湖。當時我們是騎自行車去的,想找回學生時代的灑脫。我背了很大一個包袱,幾個人的樂器,小提琴、吉他、笛子、口琴……還有畫板、顏料、幹糧、礦泉水……她們都故意讓我一人背。請你為我想想,一個女娃娃騎單車,背上背一個大包袱,天又那麼熱,汗流滿麵的,誰又忍受得住,這不明顯是看悶生的表現嗎?他騎車在前,寧願下車來推著走,幹巴巴等我們,都沒提一句幫我背一下的話,還一副紳士做派。
預約這次行動的時候,我給悶生說,我們大家都穿學生服去,搞成拉練的樣子。可是他並沒有聽我的,仍然穿西服,還一手輕輕捏著衣服的下擺,齜牙笑著,一副紳士樣,與我們這群學生裝格格不入,好似我老爸一樣。唉,氣人。到達西湖,都很餓了,我們早就敲定,吃了飯才去湖裏劃船。走進館子,他也坐下來,我們都在嘰嘰嘎嘎說路上的所見所聞,他一句話也沒說,樹樁一樣立在那裏,隻是大口大口地喝他的礦泉水,菜也不去點,老爺似的坐著。散席的時候,我們故意不去結賬,坐在那裏聊天,看他有什麼反應。結果他反而站起來走開,到餐館外的大壩看西湖的風光去了。真的氣死人呢,木頭人一個。
船向湖心島劃去,我和黃安故意瘋打。黃安伸手撓我的癢癢,我身子一仰,沒注意就翻進湖裏去了。大家都驚叫著趕忙扔救生圈給我。悶生卻在船頭上坐著穩如泰山,看著水中掙紮的我,齜牙笑著,說:“你們別驚慌,她說她會鳧水的。”聽到悶生這句話,簡直把我肺都氣炸了,沒情調!最後評委們給他記了一個大大的鵝蛋。
悶生的爸滿五十歲生日那天,下午放了學,悶生特地騎了摩托車來我們學校,他說他有幾個同學要見見我。看著他那誠懇的樣子,我當時很為難,想到傲哥在樓下一定是看見他來的,我當然是不可能去他家的。我不能去,但要找個理由。難怪有人說,天下的女人,都會找理由,我也相信這句話了。於是換了衣服,背上小包,我故意從傲哥門前經過,望他幹咳一聲,笑著眨了眨眼睛,逗他一下。傲哥在桌邊看書,給了我一個勉強的笑。我的心咚的一聲,心想傲哥一定吃醋了。
坐在悶生的摩托車上,到街上的時候,我突然說:“哎呀,我安排了下午給學生補課的,要到六點鍾還沒有放學生,學生又不敢離校,天黑了怎麼辦?我得回去。”悶生這下開口了,說:“我送你回去吧,摩托車快的。”我說:“你不用管,你去照顧你的同學。我打個‘摩的’回去,時間早,我就來;晚了,你們就不等。”結果他們苦等了我三個多小時。悶生的母親第二天來我們學校,對我說:“我小陳有哪些地方對不起你的,請你盡管對我說好了,我回去好好教育他就是。”我說:“其實沒什麼,他挺好的,隻是我不好。”
悶生的母親來,我不留她吃飯覺得的確不妥,我去她家,她把我當寶貝,茶上手,飯上手。待人接物,人之常情,請吃頓飯吧,是應該的。後來,我把沒吃的糖果給傲哥他們端下去,心想他們一定會高興得樂不可支。見了糖果,果然,都一下圍了來抓,有的就在笑我,吃喜糖嘍!我說:“不是,是悶生的母親來興師問罪,我招待她,沒吃完的。”傲哥在桌前看書,無動於衷。我怕人家三兩下抓吃光了,就馬上把花生瓜子各抓了些給他捧去。他在藤椅上抬頭望著我,不認識似的,把眼鏡故意往鼻翼上推一下。我說他故意,是因為我知道他沒有常推眼鏡的習慣,這是千真萬確的。而且當時推鏡的動作還非常的慢呢,半天之後他才尷尬地盯著我說:“謝謝、謝謝、謝謝、謝謝——”連說了四聲謝謝,特別是最後那個謝謝,音拖得特別的長,好像在說:“你說了等我三年的。”(這裏我要插一句,我在夥食團去搭夥吃飯的時候,發現他對我冷淡,我找了個時間,我們談了談,他說他這兩年還不想交女朋友,要讀書,怕分心。我說:“你已經交了,我願意等你,而且還可多等一年。”他說:“行嘛,隻要你等得。”我說:“當然。”我們伸手拉了鉤。當時我和老公吊著他肩頭,在屋裏閃了幾個不同角度的鏡頭。)
我和悶生的母親吃完中午飯,還剩有一些雞鴨魚肉之類的菜,我一股腦兒地端去底樓李老師家熱好,心想晚上請傲哥一起吃,順便給他通報通報悶生那邊的情況。李老師也說這個辦法好。
一會兒,傲哥果真跑進李老師的廚房來看,我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來了。於是我放下鍋鏟就故意閃到門後,哇的一聲,嚇了他一大跳。這時,他的笑容一下晴轉陰,拉下臉說:“你也在這裏喲?李老師呢?”我說李老師到夥食團洗菜去了。他回轉身就走。吃飯的時候,李老師去叫他,門鎖死了,問他的哥們兒,哥們兒說:有電話來,他出去了。學校的電話,底樓有分機,就在李老師的隔壁,電話根本就沒響。龜兒子傲哥絕對是撒謊的,他為什麼要撒謊呢?難道真的滾進醋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