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戚公見桂親翁到家,忽提起一事,對夫人商議道:"我想兒子已死,少年媳婦留在家不是個了局,今日必成既認為義子,且又發達,何不一索結些恩惠,叫必成感激我二人。
待我明日竟對桂親家說,將媳婦許配了必成,卻依舊還是我們的媳婦了,你道何如?"夫人甚喜。次日戚公果然去說,桂公欣然應允,戚夫人隨即去喚必成來,對他說明。那必成正為巧雲事尚恐小姐作難,今聞將桂小姐竟許他為妻,險些連魂魄也喜散了,不覺竟要樂得發狂起來。戚公因他憑跟迫促,遂忙忙擇個吉日,將桂老夫人也接將來,結彩懸紅,替必成畢姻,仍將巧〔雲〕陪嫁。正是:昔為轎後人,今作床上客。
當日大吹大擂,賀客盈門,本府官員無不登門賀喜,滿堂戲酒,直鬧至更深方散。必成忙忙進房,摟著桂小姐,笑嘻嘻的上床去掛新紅了。這一夜之樂,比中舉中進士還更美十分。
怎見得:含羞解扣帶笑吹燈,一個遊蜂狂蝶,等不得循規蹈矩,一個嫩蕊嬌花,耐不得雨驟風狂。生棘棘,靈犀深透;急煎煎,血染郎裳。
次早,必成見桂小姐新紅點點,一段嬌羞,愈加疼愛。待過三朝,就別卻戚公夫婦與丈人丈母,帶著玉香小姐與巧雲,一同匆匆到任。未及兩月,又求了小姐之情,將巧雲也立為側室。
一日在堂上審事,審到一件佃戶掛欠租豆,反毆辱主人之事。及將佃戶帶進來時,原來不是別人,卻就是那個最疼兄弟的愛冰哥哥。必成心內大驚,且喜竟毫無介懷之意,立刻退堂,將哥哥接進,二人相抱大哭。必成問他怎的在此,嫂嫂在那裏?愛冰見官是兄弟,赧然無地,哭訴情由。又道:"近因台州那主人帳目還清,我與你嫂嫂坐吃山空,又沒得盤纏,虧那主人家有個親戚在這裏,就薦我來替他種田養生。近因手頭甚空,將租米吃去若幹,所以掛欠他些許,他就送我到官。今日幸虧天有眼睛,叫你做了官,使我遇著是你,不然我今日這場苦刑怎麼挨得過去?可憐你嫂嫂還在他家愁死。"說罷大哭。必成再三勸慰,即刻差人打轎將鬱氏接進衙去,嚇得那家登時請死。
必成也不究理,又替哥哥賠償他租米之數,用好言寬慰而去。
這鬱氏進衙,見叔叔做了官,又羞又喜,登時將那一片壞心,改變了一片婆心,一味撮臀捧屁,惟恐奉承不周。必成領桂小姐與巧雲重新拜見哥嫂,也將前前後後的事情細細告訴,就留哥嫂在衙中居住,全不記念前仇。
在任三年,連生二子,因他做官清廉,政聲大樹,撫按薦舉,朝廷來行取進京,時必成才二十二歲。又複了自己本姓,回去祭過祖,就捐千金起個伽藍廟,報答佑佐庇助之恩。那寂然和尚,嚇得逃往別處,不知下落。羽衝也不究問,匆匆又收拾進京做官,數年之間,已做到禦史開?,一直做到都堂。一夕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