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院以來,王浩林以及他的家人,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探望過我,甚至他們巴望我早日真的被逼瘋,越瘋越好,瘋死了他們才高興。
我得尋求機會,想辦法逃出去,或哀求富有同情心或善心的醫生放我出去。
而我在醫院見到一些已經治愈了的病人,就是不願出院。他們清醒地知道,醫院外的人看待他們就像看待那些曾經失過足犯過罪的人一樣。人們傳統觀念上的偏見總是認為這裏的日子是他們身上永遠洗不掉的汙跡,是別人隨時都可以揭開的傷疤。醫生們經過多方努力,使病人恢複正常人,可是到了他們該出院時,他們就是不願出院,他們覺得還是醫院溫暖,這裏的醫生才把他們當作正常人看待。
有人說,得了精神病比患了癌症還可怕,這話在泰國一點也不假。
有生理疾病的人可以堂而皇之的主動尋醫,向醫生將自己的病情講得清清楚楚,醫生能夠對症下藥。
可是,精神病人除了患有精神障礙外,往往還伴有一些生理疾病,他們遭受著身心上的雙重摧殘和煎熬,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西方有10%的人接受過心理治療,許多世界名人如舒曼、尼采、海明威、盧梭等人,也曾是精神病患者。在他們看來,一個人得了精神疾病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恥辱,這和我們的許多傳統觀念恰恰相反。從科學角度來講,就像染上感冒、咳嗽一樣,每個人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精神疾患,如果不及時發現和治療,最終就會給社會、家庭、個人、醫院帶來沉重的負擔。
人,天生就是一個謎。
人,也常有意無意地製造出許多神秘。
當今人類可以自豪地飛向太空,探索宇宙的無窮奧妙,卻對自身的許多困惑,包括精神病的疾患還知之甚少。
這兩天,我發現我的麵部肌肉在不斷痙攣著。
我非常擔心我長期關在這裏,因心態長久壓抑和痛苦而引起麵癱、麵肌痙攣、麵膚僵硬、麵部神經麻痹,從而引起口歪眼斜。
一個漂亮女人,最害怕的就是破壞了她完美俊俏的臉相。
我權當自己就是一個精神病人,一再請求醫生對我作了一次全麵體驗。
結果,我臉上倒是沒有查出什麼大病,反而是我的下腹患有嚴重的性病——生殖器皰疹。
我的生殖器長有一些痱子似的小水皰,而且表皮已經破損糜亂,染上了大量梅毒。
我的心更是一下子寒冷到了極點。
我恨王浩林,恨得我能拿刀殺死他,是他將這麼嚴重的性病傳給了我,而且還通過金錢買通醫院將我關進來想拖垮我、想治死我……
醫生給我開了阿昔洛韋等一大堆藥。這些藥假如能夠盡快治好我的性病,但畢竟治療不我泣血的心靈之痛啊!
我想,假如哪一天我有幸逃出了醫院,我一定要控告王浩林置我於死地的罪惡。而後,我回到中國,找一個幽靜的地方,將自己這些年的不幸遭遇寫成一部書,一部讓世人了解我同情我憎恨我的書。
但現在,我被關在精神病院,隻能沉寂著,沉寂著也正是我孕育創作的一個過程。
在書中,我將寫出我太多的淒美和憂傷。書中的我,也如同大多數漂亮而又傳統的女人那樣,在付出全身心的真情真愛之後,被另有所愛的丈夫無情拋棄,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悲憤、痛苦,之後曾與對手較量,試圖奪回愛情。可女人一旦在這場較量中喪失理智苦纏不舍,得到的隻能是更深痛的傷害,悲劇會永遠地在生活中繼續。
我沒有與丈夫以及他的情婦糾纏下去。讓舊日的婚姻化作了一陣濃煙烈火,我在痛苦的烈火中一點點醒悟、再生、再悲、再樂、再痛……這是一樁痛苦婚姻中的女人的故事,盡管書中所寫遠比不上切身經曆的殘酷無情,比不上現實更苦澀,更痛不欲生,但即便如此,我仍要在絕望與失望中不斷抗爭和拚鬥。
書中的我,在短短29年的人生裏,流盡了一生所有的淚水。我,作為一個漂亮女人,在生活中比一般女人更容易受到摧殘和傷害,因而我也更容易在憂傷中開放傷口,讓心底的傷痛在書中能得到淋漓盡致的傾吐……
我曾經一再安慰自己:生活就像春天的土地,一邊腐爛著陳舊,一邊萌生著新芽。從前的愛與恨潰亂了,潰亂處又有新的愛與恨在滋生。這世界,誰都無法撫平我的悲傷,也無法代替我的悲傷。我隻能咬緊牙關,在傷痛中、在悲泣中淬火,然後在錐心的悲痛中脫胎換骨,所以,我活著可以悲傷泣恨地痛悔,卻永遠不可能絕望,因為我不僅僅是在我自己而活,更重要是在為我女兒而活啊!
一天深夜,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在黑夜裏來到一座泰國皇家大廟,在廟中求神拜佛。
廟中有500尊仙女神像,每一尊各不相同。
我按照自己的實際年齡數到第29尊時,這尊神像為:“憶特姻緣尊者”,她雙手撫琴,眉清目秀,抿嘴微笑,金裙銀履,長發披肩。
神像旁有一摞黃簽,黃簽中的詩雲:
“天青青兮堂我目
風薰薰兮醉我臆
山悠悠兮暢我懷
水粼粼兮興我思”
我向一位老尼姑請教。
老尼姑溫和慈祥地給我釋經解簽、卜算著我的命運:
出門歡喜進門愁,
笑臉掛在屋山頭,
夜裏想了千條路,
早晨起來現門樓。
走出皇家大廟,我正好遇見觀音菩薩下凡,她遠遠地對我仁慈滿懷的微笑,我激動不已地向她求救問道:
“我從哪裏來?”
觀音菩薩輕輕舞動著飄逸著的拂塵,微微一笑回答:
“你從你該來的地方來。”
我流著淚急不可奈的又問她:
“我要到哪裏去?”
觀音菩薩漸飄漸遠的笑道:
“你到你該去的地方去。”
我更加迷茫了,我不知我的下一步該走向何方。
此時,一位年輕漂亮的清秀尼姑在黑暗中對著我說: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
半個月後,我在一位很有正義感和同情心的醫生的幫助下,我向她傾吐了我所有的不幸遭遇。她十分憐憫和同情我,想盡許多辦法,終於讓我得以逃脫了精神病院,逃出了這個能將我窒息而亡的地獄。
我盡快地辦好了一切手續,逃回了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