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慶 苦鬥一生未有窮期(3 / 3)

盡管如此,王永慶還是盡可能地嚴格教育培養子女。以他的長子王文詳為例,留學英國,曾獲化工博士和企業管理碩士管多項頭銜。但是王永慶並沒有授兒子以企業的管理大權,而且是先讓他從基層幹起。王文詳先在美國的化學公司工作三年,以積累寶貴的投資分析和製作設計的實務經驗,後來他又參與台塑在美的投資建廠。五年後回台灣,王文詳就到台塑分廠南業塑膠從生產二科科長幹起,逐漸升任生管組長、廠長,又根據其業績,提為事業部的副經理。與之可比肩的兒子還有王文淵。

要說打破慣例,王永慶違背自己一貫的用人標準,就要數五女兒王瑞瑜的任職了。長庚醫院是王永慶為紀念先父王長庚而捐資20億建成的慈善醫院,1984年,王瑞瑜剛從美國念完企管學位回台,就馬上被任命為長庚醫院院長特別助理,按台塑集團的製度,單位主管的助理,往往就是主管的接班人。王永慶一貫鼓吹公司是社會的,用人唯才,當權者要一步步從基層幹起,而王瑞瑜則坐了“直升機”,難免令人議論紛紛,人們認為王永慶之舉有違公平與合理,必定會影響其經營效益,值得三思。

王永慶不僅要麵臨傳統家庭觀念與現代思潮的衝突,還麵臨著更為重要的挑戰:經商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多年來,台灣與日本的貿易逆差總額在數十億美元之間,原因就是產品質量和價格在日本市場上無競爭力。王永慶承認,盡管台塑工業公司在銷售上作了許多努力,可要讓日本人真正做到合理的妥協,那也是極為艱苦的過程。然而,台塑工業公司的前途隻有外銷競爭,後退就是死路。

另外,台塑工業公司不能像日本三井、三菱集團那樣形成一個跨行業的企業集團,這不能不說是王永慶心頭難去的隱痛。人們指出,王永慶辦企業有他的限製,做起輕工業及石化工業,無人不誇,他確有過人之處,可是他為何不敢投資重工業呢?隻要看看台塑工業公司投資機械齒輪的艱難運營,這就明白了。

王永慶旗下的齒輪廠是1981年投產的,由於受到日本進口齒輪壓價二三成的打擊,工廠一直處於虧損狀態,五億元的投資可謂損失慘重。有人曾從命相對此加以解釋,說王永慶屬木命,所謂“金克木”,自然他經手機械工業都難免失敗。不過,王永慶自己卻是從主觀上找原因,他認為台塑工業公司在追求管理合理化方麵有缺陷,尤其是人事管理製度不夠好。可見,有自知之明的王永慶感到,台塑工業公司與三井、三菱財團相比,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症結就在於“人治”色彩太重。

三菱財團中的岩崎家族,今天可謂是名不見經傳了,但三菱的事業卻越做越大,可見其製度還在發生作用。相形之下,台塑工業公司有王永慶在一天,業績就很好,他不在,企業就有些亂了。例如,1985年,王永慶親自督陣產業組,該組可謂虎虎生威,王永慶一出台灣,這個台塑工業公司的核心幕僚就軍心渙散了。可見人治實為台塑工業公司最大的危機。

王永慶何嚐不想拓寬經營項目,為資金尋找更好的出路。1983年,台塑工業公司就宣布要在花蓮設立工業區,籌建年產600萬噸的現代化水泥廠。工業區內要籌建發電廠、水泥袋製造廠、廢水處理廠、人造石墨電極廠、機械製造廠等配套設備。但消息一傳出,便引發了一場持久的“水泥爭霸戰”,支持台塑者認為工業區建成將對花蓮區的繁榮是個莫大貢獻;反對設廠者,是以水泥工業汙染性強為由,指稱這將嚴重破壞花蓮的自然生態環境。最後是由當局裁決,以保護自然資源的理由否決了台塑工業公司的籌建計劃。知情者則認為,這是壟斷台灣市場商界的14家水泥廠商的合縱勝利。

一時的挫折,並不能阻攔王永慶拓展業務的雄心。幾乎與此同時,台塑工業公司開始進軍自家從未經營過的電子工業,這對王永慶來說的確需要莫大的膽略來接受新挑戰。從石化業跨向電子行業,在經營的基本觀念,產品特性以及市場的客戶需求,都有明顯的差異,台塑工業公司能否對自己的經營管理作迅速的適應性調整,能否在一個大企業集團中包容不同的企業文化,那都是人們拭目以待的現實後果。王氏之子王文淵代表台塑工業公司作出的宣言即稱:“艱苦經營是我們一貫的信念,我們有信心接受一切的挑戰。”

1985年,台塑企業的新行業,耗資8億的東南亞第一座全自動化電路板廠正式投產。其他與此相關的生產廠家也在積極地籌建中。

80年代,是東亞汽車工業奮起直追歐美的大好時機,今天的日本和韓國可謂是獨領風騷。當時的台灣實業界已看到這個機遇及其前景,曾敦請王永慶出任籌建的大汽車廠董事長。對汽車行業並不熟悉的王永慶,經過權衡,還是答應下來,他知道,隻要汽車業啟動,就會帶動機械工業,而後者則為工業之母,隨汽車工業的騰飛,將會產生促進各種相關產業的發展。因此,執掌董事長之職,他認為自己義不容辭。令人扼腕的是,大汽車廠案因種種原因而胎死腹中,這使台塑工業公司又失去了一次在重工業大顯身手的機會,“塑膠大王”也沒有成為更為顯赫的“汽車大王”。

像王永慶這樣的富商,其成功的基本信條是吃苦耐勞和節儉,但是他回報社會的捐贈又極為慷慨,如1986年,王永慶就給台灣社會捐贈了一座價值七億八千萬元的體育館。有鑒於此,台灣的有關人士就建議王永慶放棄其私人企業的繼續擴充,將其餘生奉獻社會,由官方出資,讓王永慶去開發幾個重大的投資計劃,以其經營奇才為大眾建成幾個名符其實的現代化企業。王永慶當然是不會去接受這種“社會烏托邦”的夢想。

有人曾問他,至今已功成名就,為何還要努力拚命工作。王永慶回答:“這是一個社會責任的問題。”工作就是為所有的投資股東負責。因此,麵對未來的競爭挑戰,王永慶說:“現在工業發展到這個地步,高科技愈來愈重要……企業家要更用心……我也是很害怕,真的,不趕上去不行。”

台灣的生產成本越來越高,投資環境每況愈下,台塑工業公司要拓展生路,促使王永慶早就把目光投向祖國大陸市場。大陸資源豐富,勞務價格低廉,而且是世界潛在的最大銷售市場,凡屬精明的世界著名企業家,沒有不為之動心者,何況是兩岸骨肉同胞,血濃如水,台塑工業公司投資向大陸市場大進軍,可謂相得益彰,何樂而不為。然而,由於台灣當局的種種限製,台塑工業公司雖多次到大陸考察投資環境,也作出過種種設想計劃,可是直至今日,這種大規模的投資計劃仍然未能付諸現實。

麵對洶湧的世界潮流,鬢發斑白的王永慶有許多富強之夢,也抱有許多遺憾,他認為自己崛起之初,社會經濟落後,機會多,賺了錢後投資再賺錢很容易,發展到今天競爭如此激烈,類似他的先例已難再現。因此,今天個人賴以生存之道,是學問、知識和技術,年輕人尤要腳踏實地,不可好高騖遠,隻要認真努力幹好每一行,總會有雄圖大展之日。

王永慶學曆不高,他時常遺憾自己早早失去了接受良好教育的機會,但他一再告誡青年要努力學習,尤其是要將理論知識和現實經驗相結合,其思想與日本盛田昭夫的主張完全是相通的。

不過,王永慶與日本人在經營思想上卻有一個明顯的不同之處,那就是對關係企業的看法。他說,關係企業要向銀行借貸款倒是方便,可是於經營而言,並沒有什麼優點,因為關係企業要統一管理實在不易。可見,台塑工業公司之所以今天仍無法形成像“三菱財團”那樣的實業群體,恐怕就與王氏這種基本看法有關。

王永慶還認為,台灣企業之所以規模小,尚無法同外國企業相比,其中與人才的培養不足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