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匪夷所思,把忠勤侯吵得頭昏,他衝著大太太喝道:“你這婆娘,難道真的貪財不成?我是短了你的銀子還是短了你的吃穿?”
大太太哭道:“侯爺,我素日為人你不了解嗎?這真的是一時糊塗啊。”
老侯爺定了定神,亂不得,可憐老八說得對,得趕緊想辦法才是。
“唉,老二媳婦,你且別著急,等我問問吧。德閔的外祖,區區一個四品文官,能有多少家產值得我們去貪圖?笑話。”
大太太聽了這話,神色有異,連忙低下頭去。
許萱河大理寺卿,審案過程中察言觀色最是敏銳,直接了當地說:“大嫂,如今侯府因你處在相當嚴重的危機當中,你最好有話實說,或許有個補救。”
大太太遲疑了片刻,說道:“我舅舅家世寒微,他的確是沒有錢財的。當年他在杭州西湖書院讀書,不遠處有家藥行,藥行掌櫃最是心善,經常向窮人舍醫贈藥。見到書院寒門學子不少,這個掌櫃簡選了五個最勤勉最用功的學子,全額資助他們讀書,我舅舅便是其中的一個。舅舅感恩圖報,一到休沐日就去幫著藥鋪幹活,連續五年從不間斷,掌櫃覺得我舅舅人品難得,把他介紹給了東家。這位東家是江南大財主,生平隻有一女,向我舅舅提出招婿。我舅舅本是家中獨子,勢不能斷了自家香煙,於是婉言推拒了。又過了一兩年,東家實在喜歡我舅舅,告訴他自己雖然家有薄產,但獨生女兒身有殘疾,且孤弱無依,勢必要找一個人品正直良善的君子托付終身。舅舅若答應入贅,可以兼祧兩姓。他還說其實他自家的香煙能否延續倒在其次,女兒終身有靠才最為著緊。我舅舅也是為了報恩,最終答應了。成親之後才知道,嶽家的豪富超過他的想象。“
忠勤侯不耐煩地問,“到底多富,你一句話說完就算了,囉嗦什麼?”
大太太低了頭,咬著牙說道:“櫻娘出嫁時我影影綽綽得知,她帶進定南侯府的資產加起來,超過六百萬兩。”
身旁跪著的許靜瑜痛叫了一聲:“娘!您可真的把兒子害苦了。“
老侯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句:“多少?”
大太太把心一橫,清晰無比地說:“六百多萬兩。櫻娘和弟弟一人一半,每人名下三百多萬兩。”
這數目字震得大家耳朵嗡嗡地響,許萱河立足不穩,跌坐在椅子裏,心裏扭結成一團。
完了。百口莫辯!
五爺靜琋脫口問道:“藥鋪的東家不過是個商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家當?”
大家都看著大太太。沒錯,區區商戶,富比王侯,可能嗎?
許萱河胸腹間積鬱的勃勃怒氣趁機發作了出來,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這重要嗎?”
大家的心為之一縮,靜琋嚇得不敢吱聲了。
許萱河煩躁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轉了兩圈說:“為了易嫁,前年鬧了好大的風波,最後好歹用娶妻娶賢勉強掩了眾人之口。我想過,再不濟,還能拿受了後娘蒙蔽來搪塞。萬萬想不到,大嫂你會跟那周氏暗通款曲,欺騙家人。非得等到德閔的舅爺來了,才暴出了這麼勁爆的內*幕。狗屁的娶賢,狗屁的受騙,全是為了貪圖人家閨女的家財。侯府累積了幾代的名聲,明天就能臭了大街。”
老侯爺皺了皺眉頭,咬著後槽牙,臉陰得要下雨。
大爺靜琛呆坐了半天,訥訥地說:“其實,何止!”
大家頓時想起,靜琛剛剛調任,去的地方正是尚書省下的戶部司。戶部司是負責稅收、各地進貢、官營手工業、衣糧鹽茶等事務的實權衙門,如今靜琛頂上個貪財的名聲,平白就要多受白眼,晉身也會變得格外困難。侯府諸多子弟,人人均陷困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