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壽萱堂裏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許靜瑜深知眼前的危機非同小可,直接把在家的成年男子大哥靜琛,四哥靜璐,五哥靜琋全部召集到了壽萱堂,這些人看著他們母子神色大變,不免心裏暗驚。
眼見該來的人都悉數到場,許靜瑜逐走所有伺候的丫頭婆子,催著母親將易嫁掩藏的秘密一一招供。
將將把事情說完,屋裏就亂了。易嫁是侯府最大的心病,一波三折,眼前這一出打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大嫂!“許萱河怒了,忽地從椅子裏站起身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敢一直瞞著全家?好大的膽子!”
忠勤侯見兄弟火大,也瞪大了眼睛,對大太太說:“這麼沒屁*眼的事你也做?“
大太太心虛膽怯,頭也不敢抬。
二太太母女連心,想到女兒,眼淚馬上就流了出來,她指著大太太說:“德雅的全部嫁妝算在一起值幾個錢?大嫂,你不聲不響地做出這種事,是想害了全家麼?“
一扭身子,拉著老太太的手,飲泣聲已經響起。
老侯爺臉色鐵青,兩拳*交握,關節發出哢吧哢吧地響聲。這個一向穩重守禮,矜持寡言的長媳,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定親到易嫁,前後十幾年的算計,竟然獨斷獨行,瞞了個滴水不漏。
許靜瑜跪在母親身邊,覺得背負著一座山,還有家人雷霆霹靂一般的怨怒之氣,沉重得腰都要壓彎了。
他滿心的絕望與恐懼,隻怕這重負從此跟他一生。
“居然有這種事?”老太太喃喃道。
幾位子弟因為事關長輩,不敢無禮,麵麵相覷,心裏無不著慌。
老太太看看老侯爺,又看看哭泣的二太太,搖搖頭說:“你別哭,德雅帶著德閔娘的嫁妝進門,這是定南侯胡行,又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哪裏知道他們家的這些事?”
許靜瑜耐著性子解釋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我娘也不全都知道,但是她能認出幾件嫁妝是德閔娘的。”
老太太說:“認出又怎麼?又不是她跟定南侯要來的。我們家從來就沒幹過計較兒媳婦嫁妝的事。”
縱是許萱河養氣功夫甚好,這時也不免有幾分浮躁,他把手平放在桌麵上,對老太太說:“娘,您怎麼還沒聽明白呀?大嫂明知道那是德閔娘的嫁妝,卻裝聾作啞,那位舅爺會怎麼看?他一定會說,忠勤侯府當初就是看中了我姐姐嫁妝豐厚,所以才急著搶著跟我們定親。我姐姐死了,侯府看到我外甥女失勢沒錢了,馬上易嫁了繼室之女,拐了老大的彎子,最終還是把我姐姐的嫁妝圖謀到手了。”
許萱海的眼睛瞪得幾乎脫眶。啊?!
“這不是胡說嗎?”老太太忍不住叫了起來。
許萱河咬著牙,痛心地說:“娘,別管人家是不是胡說。問題是,這種事我們已經做出來了。”
老太太懵了。
二太太心意煩亂,隻覺眼前漆黑,她抓著老太太的手放聲痛哭:“如今可怎麼辦?四丫頭招誰了,要背上貪財的臭名聲,她還怎麼當這個皇後啊?臉皮一下子給扒光了呀。“
大太太磕頭有聲:“都怪我,是我豬油蒙了心,犯下如此大錯,隻求一死。”
許靜瑜跟著磕頭:“祖父,娘是為了孫兒方釀成大錯。為今之計是要趕緊想個辦法,製止事態惡化。我把全家人叫來就是為此,咱們先別埋怨了,趕緊商量著想轍啊。”
四爺靜璐摸出自己的帕子遞給母親,“娘,您先別這麼哭成麼?您把我腦子都哭亂了,我都不會想事了。”
二太太邊流淚邊恨得跺腳,道:“我的四丫頭太冤了。自從回到北京,老七媳婦闖出那麼大的名頭,全家覺得長臉,唯獨我們心驚膽戰,隻怕糊塗四兒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閨女堂堂正正要做皇後,可娘老子沒有放鬆高興過一天,我們倒是做錯了什麼,要日日夜夜受這種煎熬?娘,您看親事能退不?咱把這皇後退了吧?我的四丫頭丟不起這人,我們不去了,省得人人戳我們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