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雅將滿月時,患上了婦科病,大夫隔一天登門看診一次,德雅迫不及待地想要康複。可是藥一碗一碗喝下去,病症卻纏綿難愈。大夫明確表示症狀徹底消除之前,忌夫妻同房,德雅隻好無可奈何地應承下來。
派往北京送信送東西的大車十來天後回來,給夏夕帶來了丫丫的消息。
二老爺許萱河在家信中首先向夏夕道喜。丫丫一幅《雞雛少女圖》讓皇帝對未謀麵的靜琳產生了好感,也讓整個皇室對這幅畫的作者產生了好奇。在得知丫丫是個年方七歲的小丫頭時,一向愛惜人才的純親王起了憐才之念。他親自旨令侯府為孫丫脫奴籍,建良籍。待帝後大婚當日,按例獎掖功臣之時,由新皇特旨恩賞她畫院九品待詔之職,每年領恩賞銀子45兩,糧米22石。許萱河信中要求夏夕出具脫籍許可證明及丫丫賣身的紅契文書,他將盡快為丫丫辦妥此事,東直門內春柳胡同的一所小四合院介時也會直接過戶到丫丫名下,算是給丫丫的謝禮。
一封信念罷,滿屋子的人都傻了。
這丫頭是越過龍門成了精了?
夏夕對畫院待詔是個什麼職位完全不懂,從字麵上理解,從明年端午起,丫丫就可以領朝廷俸祿,算是享受皇室特殊津貼的藝術家了。
七歲的棋院待詔史無前例,這丫頭一舉成名了。
想起北京城宮廷民間處處好奇議論的情形,夏夕內心壓抑不住地狂喜。她原本計劃等丫丫再大上幾歲為她脫籍,如今這小丫頭硬是靠著一筆出色的畫技改寫了自己的命運。
老太太讚歎了半天,念及了純親王的好處,“老姑老爺一向是個最愛才的人,他也會賞這丫頭的。”
夏夕卻以為再大的獎賞也不及棋院待詔的官位來得堂皇正大,熙朝的官員建製她不懂,有工資的女人肯定是不多的。
靜琬忽然說,“棋院待詔算是個女官吧?女官可隻有宮裏才有,皇上會召丫丫進宮嗎?”
夏夕頓覺錯愕。丫丫心心念念要找鍾言,一進宮萬事皆休。她怎麼肯?可是如果皇帝下旨要她必須進宮,卻又奈何?
好消息還沒消化,心就被高高地揪了起來。待到許靜瑜回家,夏夕趕緊就這個問題進行討教,把許靜瑜也難倒了。七歲的女待詔,熙朝從所未見,還真沒個舊例可循。
不過,經許靜瑜解釋,夏夕總算把棋院待詔的來路摸了個清楚。
所謂待詔,待天子命也,都是以藝術才能供奉於內廷特殊人才。熙朝內廷設有琴棋書畫四院,原本是個閑置機構。早年間,純親王不喜朝政,偏又風流自許,他舍得砸銀子買孤本書籍和傳世名畫,愛好音樂歌舞,對詩人墨客也禮遇有加,愛才之名街知巷聞,因此純王府引得大批人才彙聚。最早這些人全部是被當做門客收留的,時間久了,出色的藝術家越來越多,純親王遂想給這些人以相應的職位,向外界證明朝廷對英才傑能之士的尊重和認可。他向先皇陳詞,朝廷吸納人才不應該僅僅局限於科舉這一條路。應該給這些在藝術上頗有造詣的人一個切磋和施展的空間,促進文化繁榮,歌頌盛世太平。這番見地獲得先皇支持,內廷四院成為朝廷接納這些精英藝術家的一個專門機構。近十年間,數十位待詔獲得封賞,四院成為熙朝文化發展的一個高地。
許靜瑜搜索著自己的記憶,記起有一位樂娘公孫媚,擅長演奏箜篌,有芙蓉泣露的美譽。但她雖然名滿北京,卻未能進入四院任職,不足以為丫丫提供一個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