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一看,是一份官婢發賣的紅契文書,丫頭的名字並不叫蔓兒,而是薑雲姬,原籍江南常州,其父薑永年原為甘肅隴州刺史,貪墨枉法,被判流刑,家產抄賣,16歲的嫡長女薑雲姬削為賤籍,做官婢出售。買主寫明是定南侯府,時間是兩年半以前,經手人正是常進寶。
夏夕問,“你說,丫頭是侯夫人賞你的?”
常進寶看見她就微微一愣,這時候見問,腰低得更深,“回奶奶,千真萬確。”
“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秋天。”
夏夕想,秋天的時候易嫁已成定局,這個假貨自然沒用了。但是周氏沒有遠遠發賣她,實在有點不合情理。這丫頭留在北京,總是一個禍根。照說周氏不會想不到。
“夫人賞她給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常進寶一愣,“這個麼......”
夏夕看著他的眼睛,“實話實說。”
“夫人讓小人把這丫頭發賣掉。但是小人向侯府賬房交了銀子,把這丫頭買下了。”
夏夕笑了,“常莊頭,你剛剛可是說夫人賞你的。現在你又是買的?變得可夠快的啊。”
常進寶急了,“小人真的買了。小人給侯府交錢是有收據的。”
“拿來我看。”
沈氏馬上又找出一份定南侯府的收據條子,寫明是莊頭常進寶上繳賣丫頭身價銀子16兩整。
夏夕看著常莊頭,常莊頭坦然多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常莊頭微微猶豫了一下,說,“小人不知。”
張勝民大聲說,“這位是定南侯爺嫡四小姐,四姑奶奶。如今嫁到了忠勤侯府,是我侯府七奶奶。”
常莊頭跪下來磕頭,“拜見四姑奶奶。”
“常莊頭,你不老實啊。”
“小人不敢欺哄四姑奶奶。”
“還說不敢?”夏夕微微一笑,“賬房寫的是你上繳了16兩,可沒說這16兩是你自己出的。這是什麼緣故?”
“他騙人!”丫丫義憤填膺。
常莊頭滿臉的緊張,“不敢不敢,小人不敢欺哄四姑奶奶。真的是小人買了。”
“那你就是就是在欺哄侯夫人了?”
常進寶直接打了個哆嗦,說不出話來了。
“丫丫,你和捷哥幫著那丫頭把繩子解了。”
兩個人衝上去撕擄繩子,偏生人小力弱,弄了半天解不開疙瘩,倒是旁邊一位兵士走上去幫著解開了。可能是綁得太久太緊的緣故,新娘子一時半會站不起來。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夏夕,“救救我,我可以以死謝罪。”
“認出我了?”夏夕問。
新娘點點頭。“求您救救我,讓我死,我寧可死。”
夏夕長出一口氣,“常莊頭,今天您這樁婚事怕是暫時辦不成了。怎麼辦?咱約個日子侯府見?”
常莊頭大男人嚇得渾身一抖。
夏夕忍不住笑了,“不用怕,少不了您的銀子錢。丫頭我要先帶走,你安頓好家裏的事盡快來。我們一起去侯府問問太太,如果真是她賞你的,我就不插手。如果不是這麼回事,今天我既然趕上了,總不能看著你活生生地逼死這丫頭一條命。”
常莊頭滿頭冒汗,“這個......四姑奶奶,這個......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