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門(2 / 2)

“安逸安逸,娘別揪心了。老侯爺不過說句氣話,你還當真了?”

周氏戳戳她的額頭,白了一眼,“等你當了娘你就知道了。你不能有一點風吹草動的,不然我這心提起來就放不下。”

許靜瑜笑著說,“嶽母望安,沒事的。一點小摩擦而已,往後更親近。”

這邊定南侯抓著許靜璋敘話,休妻事件落幕,顯然需要對這個女婿更多幾分熱情。定南侯關心著女婿要從軍的事,也難免打聽一下他們分府的進展和未來的打算。

唯有德閔,一向存在感弱,坐在下首的一個放著半舊雲龍捧蝠坐墊的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悄悄端起一隻半舊豁了沿的天青茶盅喝茶。

“世子,徳雅被我縱壞了,在家一直也沒受什麼委屈。到你們家長輩多妯娌多,規矩也完全不一樣。你費心多指點,縱犯了錯也多容諒著些。”

夏夕想,德閔就沒有娘來幫她說這種客氣話。許靜瑜性子溫和綿軟,徳雅找到這種女婿活得已經很省力了。偏偏身邊還有這麼得力的幫手。

“娘,你放心。世子性格好人厚道,我敬他他敬我,我不會受委屈的。”徳雅笑的很開朗。

“哪有那麼簡單喲。你也仔細著點,步步小心。”周氏意有所指,屋裏的人都聽出來了。

“四丫頭,到我這裏來。”老太太樊氏忽然伸手招夏夕,夏夕放下杯子,坐到老太太身邊。

“身子怎麼樣?都好了嗎?”

“謝老太太,都好了。”啼笑皆非啊。快兩個月了才問。

“委屈了你了。”老太太眼睛裏的誠意毋庸置疑,可惜,這句話同樣也遲了。

夏夕看看許靜璋,他和定海侯尚公權正低頭聊著什麼,收了刻意擺出來的冷酷,他恬淡內斂,形容穩重。眉眼雖不似錢姨娘,卻在多個細節上都顯出幾分精致。如何不是一個謙謙君子?而這個人很快就要去戍邊。邊境上雖無大的戰事,卻一年到頭摩擦不斷。年前朝廷彙總,戍邊戰士死傷3000多人。他要去的大同,去年傷亡2300,明顯是兩家爭執的戰略要衝。

夏夕歎口氣,“老太太,這話再也休提。”

老太太白了一眼周氏,恨恨地說,“你這廂不提,人家說什麼呢?步步小心。”

周氏似乎聽見了,瞄了一眼。

老太太的氣勢一點不弱,鼻子冷哼一聲,“小心要有用,當初就不會姊妹易嫁了。”

夏夕算是看出來了,這老太太就是來捅馬蜂窩的。

“七爺挺好的。”夏夕放低了聲音,“一分府,我就當家了,縱然笨些,總能慢慢學。婆婆不盯著,我也少受氣。”

這樣的善解人意終於觸痛了老太太心底最深的一點柔軟,老太太摩挲著夏夕的手,老淚橫流,“我可憐的四丫頭,背一輩子糊塗的名兒,你輸在哪兒你知道麼?你就輸在沒娘啊。”

老太太這一哭,引得許靜璋抬頭張望。定海侯滿心想籠絡這一位,連忙說,“老太太心疼孫女,體己話多著呢。我那裏有一份兵選司寫的一個草折,分析山西戰事的,他們讓我幫著建言。年底下我忙得不堪,還沒動筆呢,一起去看看聊聊?”

許靜璋應允,兩人雙雙離去。這邊老太太哭得更無顧忌,聲音都變大了。

周氏氣得臉色都變了,一方麵氣老太太借機尋釁,更氣定海侯腦子不清。許靜璋有什麼值得你下功夫的?馬上就上戰場的人,在她看起來已經是個死人。這裏坐著許靜瑜才要命,老太太因為嫁妝的事心裏不爽,拉著德閔挑唆,繞著圈子出自己的怨氣。他隻拉著許靜璋走了,是想讓這女婿了解侯府□□不成?

她腦子裏迅速地轉,想找個合理的借口把許靜瑜也支出去。長子德忻尚幼不足以陪客。她總不能說女婿你和三個小舅子出去玩玩吧?成何體統。

“瑜哥你過來。”樊氏和周氏交手多年,自是知己知彼。這時你想把女婿支出去,做夢。

許靜瑜隻好坐到老太太跟前。

“我跟你說,我攏共兩個孫女,你以為你換了個好的?那你就當你換了個好的。”

不三不四的話說得許靜瑜心裏咯噔一下。

“你們家虧了我的四丫頭。易嫁?有尚功權那種傻子爹,就有許萱海許侯爺那種傻公公。做買賣呢?這個不好換一個。”

夏夕忍不住想笑,老太太,您早幹嘛去了?

“你太太,哼哼,了不起的侯夫人,多麼金尊玉貴,慈善厚道,孰不知我竟完全看錯了。早年跟我們櫻娘親的跟親姊妹似的,成了親都整天在一起撕擄不開。她要指腹為婚,我不樂意她先不答應。結果好了,櫻娘死了,情分也跟著死了?一點念想也沒留下?就多嫌我可憐的四丫頭,一輩子的情誼比不上一塊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