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非常煩躁,自己的妻子在哪裏,孩子在哪裏,親人在哪裏,朋友在哪裏,愛的那個人在哪裏……
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個人,酒會中與自己客套地打招呼的人,不是易南麼?為什麼那樣淡漠生疏,眼神遊離,說不了幾句話,便禮貌地告辭,又與其他人混在一起,但是顯然比跟自己聊天開心多了。
雖然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他一直是酒會的焦點,每個人都向他點頭致敬,彬彬有禮,可是他知道,他是不被需要的,沒有人是真正需要他的。他在他們心中,從來都是一個遙遠的偶像,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又有誰知道他的孤獨……
——芙林——
他尋尋覓覓,想要找到芙林的身影,可是芙林似乎隱在重重簾幕之後,明明感覺他就在附近,卻始終觸摸不到。
難道天地之大,真的沒有人是需要自己的麼?
難道不論自己如何努力,都始終到達不了那個人的心麼?
芙林——!
菊生滿頭大汗從夢裏驚醒,猛然睜開的眼睛倒是把一旁守著他的芙林嚇了一跳。
芙林手裏拿著一個蘋果在削,正在朝大蘋果削成小蘋果的趨勢發展,見菊生醒來,不禁有些尷尬。然而菊生一見到他,猛地坐起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說:“芙林,是你麼,真的是你!你聽我說……”
芙林臉刷地紅了,飛快地縮回了手,站起身說:“摔壞頭了吧你,我一直在這裏啊。你不會認為我是那種會丟下朋友不管的人吧。”
菊生愣住,舉頭打量四周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房間裏一群人望著突然發飆的自己,神情各異,但無疑都很尷尬。
菊生一生中少有失態的時候,這時候也不禁麵上飛紅,低頭訥訥不語。
還是邵華哥打破尷尬,近前說:“菊生,醫生說你身體沒什麼大問題,隻是太累了才會突然昏倒。但是從樓道裏摔下來時碰到了頭,有輕微的腦震蕩,你覺得怎樣?”
菊生甩甩頭,感覺沒什麼問題,於是搖頭。邵華哥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不過最嚴重的是你的右腿,可能短時間不能行走。”
菊生這才發現自己右腿打著石膏,高高地吊在一旁。不禁苦笑,“這樣我不是要錯過你的好事了麼?”
“怕什麼!”芙林雖然口氣不好,卻推著一架輪椅來到床邊,“我把你帶來,當然要保證完整的帶回去。有兄弟罩著你,去哪裏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聽芙林恢複了以往的說話方式,過去的朝氣似乎也回來了幾分,菊生不禁微笑了,點點頭。邵華哥笑說:“好了,這個差事既然小林攬下了,可不能反悔,菊生腿好之前的一切事務都麻煩你照顧了。”
“那是當然。”看著芙林信誓旦旦的樣子,菊生驀然覺得他們兩個人往常的位置對換了。以前是他處處為芙林操心,現在芙林也主動要求照顧他。菊生驀然生出一股飽脹的充實感和幸福感,幾乎熏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