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君臣相談(1 / 1)

就在班師次日清晨,安邑城門剛剛被升起的太陽照耀,四名甲士護送著一輛軺車來到了一座新建府邸前。任座從車上跳下,肅立在門前高聲報道:“士大夫任座,迎接諫議大夫李悝入宮!”話音一落,一名隨行的書吏捧著任座的官位名號木牌進去了。片刻之後,李悝出門,相互禮儀之後,任座恭請李悝上車,向國府而來。

短短的行路,兩人並沒有說話。

國府門前,一排甲士林立,肅立迎候,直接進了國府,直到國君議事廳停下,見軺車而來,宮中內侍高聲宣示道:“國君在議事廳書房等候,士大夫留步,諫議大夫獨自麵君。”

魏文侯和丞相翟璜,已經在議事廳等候。見到李悝到來,魏文侯大步上前,深深一拱身。李悝連忙上前禮一拱手:“在下李悝,參見君上!”

文侯拉起李悝的手笑道:“先生辛苦了。請隨寡人來-----”一直到了書房,文侯扶著李悝到君主最尊貴的位置坐下,隨即文侯也席地而坐,兩人一案,內侍上茶之後退出,翟璜請辭。

李悝感慨道:“多勞君上久等。”

文侯肅然拱手道:“先生入魏,埋沒於相府甘願做一舍人,調查民情,紕漏魏律;在魏國危機之關頭,先生彰顯兵家之才,寡人幸甚;又聞丞相說起先生出山之長策。今日特請先生一予治魏長策。”說著又站起朝著李悝深深一躬身,“敢請先生教我。”李悝起身拱手道:“文侯禮賢下士,別具一格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不其凡,不敢言教。”文侯邀李悝坐下,又是一拱手道:“還望先生不吝賜教。”本來李悝已經被封了官職,可在這裏文侯又以先生稱之,這是在那個時代,明君對賢才名士得一種統稱,一種對大才的渴求尊稱。

李悝望著案前虔誠的魏文侯道:“魏國從三晉分出不到四十載,曆經到現在不過兩代,三晉之中,魏、趙、韓相互飛地交錯,又有山川險阻,不便於號令統一;東麵魏地,土地平坦,沃野千裏,不可隻知刀兵,苦有民眾而不能用?此為疲民累國!中原腹地,河水灌溉,土地肥沃,乃天賜佳地也。然何以坐擁幾十年以來,隻知屯兵,而不知開闊,又加上近海之地,豈不是坐失漁鹽航運之利?西麵河西長期與秦對峙,漁鹽商旅不能通,秦國如同一根背後荊棘,長期如此魏國便無暇東顧。”

魏文侯這時候沉默不動聲色望著李悝,他生怕打斷眼前這位博學之士。李悝視乎沒有注意到文侯的沉默,他繼續說道:“魏地民風華夏純正之風,文華之風深植朝野,又有天下人口最多邦國之稱,君上繼位以來,政治清明,人才紛紛盼來,可謂是人才濟濟,軍事上,魏國卻何以沒有一位統軍之帥才,更沒有一支攻必克、戰必勝的精銳之師。”

李悝目光投向了書房內側麵的列國形勢圖,魏文侯的目光也一起轉到了側麵。

李悝繼續麵圖問道:“至周平王東遷以來,禮蹦樂壞,至今已有數百年,天下大小諸侯,相互征伐兼並爭雄,邦國或被吞並,或被如同老晉國一樣被魏趙韓三家而分之,期間根本何在?在於根本國力和國君掌權!何謂國力?其一,廢除奴隸,養稀人口,百姓富庶,田業興旺,獎勵耕種;其二,生產先進,裁汰井田製,發展農具,提高生產;其三,獎勵軍功,有功者賞,有罪則罰,組建一支攻必克的精銳之師;其四,國庫充盈,財貨糧食經得起大戰與饑荒消耗;其五,改組法令,廢除世襲,頒行新發;其六,國府朝野同心,同仇敵愾;其七,甲兵強盛,鐵甲精良,裁汰老舊。有此七者,方可立於戰國之列,堪稱第一強國。而當下之魏國,七者不到一半。”李悝轉過身,飲了一爵。

魏文侯望著李悝,微微一笑,一拱手道:“還請先生明示,當下魏國弊端!”

李悝神色肅然,繼續郎朗說道:“人口眾多,土地肥沃,然多凋敝;貴胄世襲,空耗國庫;舉國之兵,殘破老舊之師較多;有軍功兵士賞賜過少,貴胄子弟賞賜過多;甲胄老舊,新銳武器甚少;法令荒廢,法度不嚴;如此魏國,長此下去,隱患無窮。君上以為然否?”

魏文侯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漏洞百出,卻如何改變?還請先生繼續說下去。”

李悝目光一閃:“春秋舊治,大爭之世,治國之道,強國之本,自古君王有之。然如王道、仁政等學說學派,終是腐儒之言,不切實際,與強國之道如同水火。君上自知深切,李悝身為臣子,欣然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