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她吧……
十幾分鍾後,他們出現在越秀區的一個小區樓裏。
叮咚的門鈴聲寂寂地在樓道裏響起,無人應答。齊木站在緊閉的門前,又按了一遍。確定沒人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羊城通。隻插進門縫搗弄幾秒,門哢擦開了。
米卡卡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一個饅頭。這小子是江洋大盜嗎?開鎖比開飛機還快!
“等……等一下。私闖民宅是犯法的啊!”
米卡卡一向奉公守法,怎奈犯罪師齊木已經扔下他,獨自走進空無一人的屋內。米卡卡可不想在門口當看門狗,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齊木側回頭斜睨他,兩眼射出濃濃的鄙視,仿佛在說,你的節操呢?
“我是以防你順手牽羊,特地進來監督你的!”編出這麼正義的理由,米卡卡腰板挺得直直的。
成宇豪的家位於十幾樓,陽台外遠處的暮色漸漸消褪,夜色垂下了簾角。不知屋主啥時候回來,米卡卡生怕被人抓個正著,反而齊木心安理得得多,打開冰箱取了一盒哈根達斯,一邊吃,一邊進書房亂翻東西。
米卡卡身為同夥,隻得尾隨其後,分工合作。他去翻書桌的抽屜。第一個抽屜,裏麵隻有一些透明膠帶圓珠筆之類的雜物。第二個抽屜則有幾疊文件和CD。緊接著是書櫃,除了擺滿小說之外,並無有價值的東西,更別提那張重要的探險隊合照了。
時間不早了,恐怕成宇豪要回來了吧。“怎麼辦,齊兄,撤嗎?”米卡卡早就打退堂鼓了,然而齊木卻安坐於客廳,沉默地吃著那盒哈根達斯。夜色漸濃,最後一絲微光也消逝在天邊。小區亮起了萬家燈火,哪兒飄來了家常菜的飯香。
這家夥難道要在這裏吃了晚飯才撤退嗎?!不要有事沒事就裝酷好嗎?米卡卡真想將這貨打包帶走,逃離犯罪現場。這時,齊木卻突然站起身打開了燈。客廳頓時溢滿明亮的燈光。
我擦!做賊這樣光明正大真的好嗎!米卡卡剛想吐槽,齊木又轉身走進廚房裏,捋起衣袖,拿起平底鍋,從冰箱裏取出食材,然後回頭一句:“蛋炒飯,可好?”
“OK。可以的話,再加根臘腸吧。”
臘腸蛋炒飯簡直是最愛啊!米卡卡感受到肚子深深的怨念,馬上坐到餐桌邊,左手筷子右手匙羹,準備好大快朵頤了。
咦……不對……“喂喂!”米卡卡幾乎要跳上餐桌:“有這麼擅闖民居的嗎!還真要吃了飯再滾?!”
“放心,不會有人回來了。”廚房裏飄出齊木淡定的聲音。
“為什麼?”
“自己猜。”懶得解釋的齊木繼續專注他的蛋炒飯。
自己猜就自己猜!從不喜歡被看扁的米卡卡於是發揮福爾摩斯精神,東瞅瞅,西瞄瞄,耗費了幾十分鍾,終於讓他悟出了其中的奧秘——首先,門口放著派送的兩份報紙和兩瓶牛奶,日期是昨天和今天;其次,衣櫃裏許多衣架空著,適宜時節的衣服不見了大半。這兩種情況隻能說明一件事——這家主人已經出遠門了,所以才沒有動報紙和牛奶。
他們晚來了一步,成宇豪跑路了。這也難怪,畢竟他當時就在現場目擊了龔文俊慘不忍睹的死狀,正常人都不會留在這裏等死。難怪齊木那麼淡定地做蛋炒飯,原來他早就發現了。
這下子,米卡卡也不怕了,大模大樣地坐好,等著齊木端上兩碟香味撲鼻的蛋炒飯。還別說,這枚男生長相不錯,廚藝居然也不賴。別看這蛋炒飯表麵上平淡無奇,內裏卻精雕細琢。雞蛋與米飯的清香攪合在一起,有如江河彙聚;每一粒金黃的米飯在口腔內跳舞,令食客深切地感受到大地的恩賜;再加以青蔥,香菇,蘿卜的完美搭配,簡直是蛋炒飯的最高境界。
米卡卡給這道菜打分9.9,因為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這臘腸的味道有點怪怪的。
而齊木隻是淡淡地解釋道:“大概是用了過期發黴臘腸的緣故吧。”
“噗!”
米卡卡一口蛋炒飯全噴出來。他算明白了,為什麼齊木那碟蛋炒飯裏沒有臘腸……
一個明媚的午後,遠處的大海平鋪在茶色的陽光下,無邊的蔚藍。
一朵巨大的遮陽傘,盛開在別墅的屋頂。暢銷作家成宇豪穿著休閑短褲,躺在躺椅上端詳起一張多年前的照片。他的思緒被帶到了很遠很遠的過去……
那年,他在埃及的荒漠裏撿回了一條命。神秘的大漠在一夜之間奪走了他的隊友們,在那之前,他們還在帳篷裏有說有笑地烤著導遊帶來的羊肉吃,還有椰棗和埃及茶。他們彼此討論著完成這次挖掘回去以後的打算。誰也料不到,噩夢來得那麼突然。
法老墓終於被發現了。他們一行人下去墓道之後,許多人沒有再回來。
成宇豪永遠無法忘記在墓道裏的可怕經曆——夏明亮教授打開了黃金之書。可怕的事情就此發生,它改變了一切。他們被困在墓道裏,慘叫聲充斥在他的耳旁。當奮力地向前奔跑時,隻聽見殘忍的倒地聲次第響起,鮮血流向他的腳下。
那是他熟悉的隊友們啊!他不敢回頭,不忍回頭……
終於,麵前出現了一豆光亮,生死扭轉隻在一瞬間!他努力衝出墓道。幹燥而凶猛的風沙隨風撲打在他的臉上,又隨著涼涼的淚從臉頰滑落,落在他的衣服褶子上。
大漠之上,那堆篝火的溫度仍未冷卻。而鮮活的麵孔卻再也見不著了。
生命如此脆弱啊。劇烈的陽光下,成宇豪緊緊閉上眼,心中撕裂的疼痛與恐懼混合著,猶如那年交錯在墓道中的血腥味與呼救聲再現,一團陰翳籠上心頭。
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怎麼能夠被帶走呢?
不,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法老了。我不會讓他找到我的!
成宇豪將照片放在白色木質茶幾上,戴上耳麥閉了眼,企圖欣賞音樂來轉移注意力,療愈自己的傷疤。耳麥裏美妙的純音樂縈繞在耳畔,班得瑞樂團的《日光海岸》正正符合此時此景。明媚而溫暖的陽光覆蓋著皮膚的毛孔,漸漸地,幾分睡意如一張薄被蓋下。
隻要避過這一次就好了。他對自己說。
忽然,手機的鈴聲切斷了音樂的旋律。一個聲音驀然闖進來:
“成宇豪,好久不見,我是小孟。”
竟然是小孟!這麼多年沒聯係了,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電話號碼的?成宇豪猛地坐直身子,“你知道嗎?李雨濃和龔文俊都死了。很快就輪到我們了。”他壓製不住心底的恐懼。
“我正為此事而來。”小孟說,“你趕緊躲起來,不要被法老找到。”
“嗯,我早躲起來了。”法老不會找到這個地方的。成宇豪想到這層,心裏頗為得意。
接下來,小孟卻問了一個莽撞的問題。
“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成宇豪眉頭一皺,心想對方這麼問有何意圖。他不敢放鬆警惕,畢竟他和小孟別離多年,相識相處的日子也隻限於在埃及的那段經曆,談不上熟人,俗話說知人口麵不知心……
忽然……成宇豪的心中跳出一個猜想。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細想之下,卻合情合理。他很快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宇豪?宇豪?”沉默的時候,電話那頭不斷傳來小孟的催促聲。
“哦!我在呢,不好意思,剛剛有一個短信。”成宇豪回過神來,想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我現在住在珠海香洲區的臨海別墅。門牌是44號。你來嗎?”他選擇把地址告訴了小孟。
“好。我會去找你。”小孟說完後,隨即掛斷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在成宇豪的耳邊響起。他放下手機,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