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張景一同走遍整個城市,每條街、每個花店地去尋找。可是因為沒有任何關於這個“男朋友”的信息,他們即使向花店的店主詢問,對方也是一頭霧水,最後隻是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走一天,已經很累了,他們找了間肯德基坐了下來。在張景去端店內推薦的套餐時,安筱萱在地圖上圈著花店的地方畫了一個紅叉。最後一家花店也找了,他們依然沒有獲得一絲線索。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別灰心,一定行的。”張景端著薯條、可樂和炸雞翅回來了,鼓勵她道。
“可是,感覺好渺茫哦,我想我父親。”說完她就疲憊地趴在麵積不大的桌子上,閉上了雙眼。
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她曾經和父親一起在公園裏蕩秋千。父親將她拋上半空又接住,風中全是父女二人的歡聲笑語。可是,她對父親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了。她真的很怕,怕突然有一天自己會記不得父親的樣貌了。帶著這份淡淡的憂傷,她慢慢睡了過去。
周圍有些嘈雜,耳朵裏不時傳進就餐人的談話聲。一個聲音就這樣湊近了她的耳邊:“你累了。”
是的,她累了。
安筱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很累,身體好像正被什麼吞噬著,精神不濟。
她生病了,頭昏昏沉沉的,沒有食欲,走幾步路就會覺得兩腳發軟。小破請來的醫生並不能診斷出這是什麼病症,隻是草率地給她開了一劑藥。她喝了,但沒有任何起色。
身子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往日白皙的皮膚變成一種微紫的顏色——她中毒了。
和案子裏所有死者死前的症狀一樣,她中了那種不知名的毒。然而,她最近並沒有吃過或者接觸過什麼異常的東西。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經被那個“男朋友”盯上了。
他在哪兒?
安筱萱拖著虛弱的身體,站在窗前觀察著外麵的環境。如果“男朋友”在監視這裏,他一定就在附近。突然,她的視線落在了斜街對麵的一棟舊樓房上。三樓的一個房間,整日掛著窗簾,從稍稍裂開的一條縫隙裏偶爾反射出玻璃的反光。
——有人在那兒用望遠鏡監視這邊。
安筱萱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對方仿佛也察覺到了什麼,三樓那個房間的窗簾全部拉上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飛快地從窗前走開了。
……別想逃。
身體很差,但安筱萱還是強撐著跑出了房間。她要揪出那個“男朋友”,這樣做,她就能見到父親了。
“姐姐!”
小破在後麵的呼喊,安筱萱根本沒有聽見,沿著狹窄的樓梯跑了下去。外麵的太陽很大,她頓時感到一陣暈眩,但還是抬起沉重的腳步向那棟樓跑去。等她趕到的時候,那個房間早就沒有人。
門虛掩著,房間裏很淩亂,她來遲了一步。
她疲憊地走在街上,思考著自己是什麼時候中毒的,毒源又是什麼。街道的花圃裏此時百花爭豔,安筱萱看著它們,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束紫藍色的花。
在一個死者的房間,花瓶裏插著一束早已凋謝的花,似乎是紫藍色的。她查看過一個死者所在大樓的監控錄像,死者拿著“男朋友”送的花一臉幸福地走進電梯……那花也是紫藍色。她曾經在一個死者的臥室裏聞到過一種淡淡的花香,那香氣似乎和家裏那盆花所散發出的一樣。
是這樣子嗎?那花就是毒源?
但是,那是小破種的呀,他不可能害她。
安筱萱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敢相信自己這個推斷。但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她現在要回家,拿那瓶花去化驗。
所有的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小萱。”聲音很熟悉,張景站在街邊,倚著一輛汽車微笑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過我的多番懇求,推理之神終於答應接見你了。”
安筱萱笑了,隻是她覺得自己笑得不算開懷。她搞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憂慮從何而來,但她還是坐上了張景的汽車。
見到父親,是她久違的夢想。
車子開動後,張景關切地看了看她:“你病得很嚴重啊。”
“不,沒事,隻是有點困。”安筱萱把頭靠在副駕駛座裏,軟軟的座椅發出惡心的怪味,但她還是慢慢睡去了。
她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和父親見麵了。
汽車沿著馬路慢慢地駛離斜街,車後,一個9歲的男孩騎著單車遠遠地追在後麵。
放心不下的小破追出門後便看見安姐姐上了張景的汽車,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他看到張景上車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抹不為人知的邪笑。
他看得懂的。正如那位老者所說,“小破,你以後將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偵探。因為你能看穿人們內心的黑暗。但是……”老者話鋒一轉,“你也可能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犯罪者,因為你心中也有黑暗。”
當時老者說完就笑了,小破不知道那笑代表什麼。他不想成為犯罪者,他想做好人。
陽光撒在馬路上,車子,行人,城市像一台緩慢移動的機器,“哢哢哢”地回蕩著刺耳的響聲。紅綠燈開始倒數讀秒,歸零後又繼續,像物理課上老師講過的那種不存在的機器——永動機,永不停息。
小破騎著一輛破舊的單車,駛過一個又一個路口,奮力追著那輛疾馳的汽車。可是,即使他再努力,這樣也是不可能追上汽車的。小破挑了近路,從一條陡峭不堪的斜坡上衝了下去。因為沒能控製住單車,滑到最後的時候他連人帶車摔在了地上。腳崴了,劇烈的疼痛通過大腦,傳輸到每根神經末梢。他強忍著,爬了起來,繼續追。
好在那輛車沒有開出多遠,不久之後,小破便看到它停在了路邊。但車裏一個人也沒有。
“你還好嗎?”
耳邊傳來溫柔的詢問,安筱萱勉強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陰暗,他們正走在一段潮濕逼仄的樓梯上。
“我們要去哪裏呢?”她問正攙扶著自己的張景。
“去見你的父親,推理之神啊。”
對哦,好像是這樣……安筱萱抬起手輕輕拍了一下腦袋,這樣會使自己清醒一些。
很快張景扶著她停住了,這是頂樓的房間。推開門,一股濃鬱的芳香撲鼻而來,安筱萱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沒錯,這種味道是那種紫藍色的花的香氣。這裏是什麼地方呢?
她愕然地睜大了雙眼,她的麵前是一個很大的溫室。大塊的玻璃天窗在頭頂鋪開,燦爛的日光從上麵透進來。溫室裏隻種了一種植物,所以映入眼簾的花全是紫藍色的。
視線沿水平方向遊弋,然後停泊在一個背影上。那是一位老人家,拄著拐杖。因為背對著,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張景從身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去吧,那就是你的父親,推理之神。”
“不……”安筱萱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心中的那種不安突然無限被放大,她隱隱覺得這是一個陷阱。她陷入了,拔不出來。
“快給我過去!”張景的語氣突然變得很粗暴,和以往溫柔的他大相徑庭。
安筱萱回頭看了一眼,著實吃了一驚。她不敢相信身邊的這個男子就是她所愛的張景,他的眼神如刀刃般冷漠,俊秀的五官已扭曲成了一團。
嘻嘻,沒錯,你要找的“男朋友”就是我——張景得意得好像臉上就寫著這句話。
安筱萱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賊喊捉賊,自稱是偵探的張景其實就是那個殺人犯。怪不得他對她花店裏的花了如指掌,怪不得和那些死者有關的線索總是會莫名其妙地中斷,一切都是他幹的。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張景會借用她父親的名義來接近他?她認為張景確實認識推理之神。既然如此,她父親推理之神怎麼會拜托這樣一個殺人犯來看她?還有,那盆花是小破放到她房間的,張景是用什麼方法欺騙來一向與他不和的小破,讓他將花放到她的房間的呢?
太多太多的疑問了,安筱萱怎麼也搞不明白。
“快給我過去!死三八!”張景見安筱萱站著不動,又惡狠狠地罵道,並用力一推。
安筱萱踉踉蹌蹌地撲向前方,由於身虛體弱,最後竟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方塊J,不得無禮!”那位老人終於說話了。
“是,推理之神。”似乎很害怕老人似的,張景恭恭敬敬地應道。
安筱萱坐在地上,盯著那位老人,遲疑地問:“你是推理之神?你是我的父親?”
“嗬嗬!”老人家笑著慢慢轉過身來。
在玻璃天窗撒落的日光之下,一張和善的臉被照得白皙無比,如神降臨人間。
“你好,我是推理之神。”老人繼續說道,臉上帶著素淨的笑容,眼睛裏映著安筱萱驚愕的表情。
她大力地搖了搖頭:“不,你不是我的父親!”
和記憶裏的父親不同,她在空氣中也嗅不到絲毫屬於父親那種熟悉的味道。這個自稱是推理之神的老人根本不是她的父親李偉現。
“你到底是誰?”安筱萱低聲問道。
一陣疼痛侵襲了她的下腹,她用手捂住肚子,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毒素此時正瘋狂地侵蝕著她的身體。
“我是推理之神啊。”老人的嘴角彎了彎,笑得很詭異,“不過呢……”他頓了頓才接著說,“我不是你的父親李偉現。”
“那你為什麼盜用我父親的名號?”安筱萱強忍著疼痛質問道。
“你說的是以前的那個推理之神呀。”老人的嘴角嘲諷地上揚著,“他被我殺掉了。”
“什麼?”聽到父親的死訊,安筱萱內心充滿了悲傷和憤怒。她瞪著老人,咬牙切齒。
然而,這位自稱是推理之神的老人反而淡淡一笑,似乎殺人就跟殺一條狗那樣無所謂。他冷冷地看著她:“李偉現那個家夥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能勝我一籌,其實他根本就沒看穿我的計劃。不過,他最後還是看穿了一切,隻可惜是在臨死那一刻。推理之神的稱號,他根本不配擁有,隻有像我這樣偉大的人物才有資格當神!”
他狂笑起來。剛才還和善的老者形象頓時消逝,此時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猖狂的魔鬼在起舞。那笑聲壓迫著耳膜,讓人覺得太陽穴發漲。
“你到底是誰?”安筱萱握緊了拳頭。
如果可以的話,她打算和這個可怕的老家夥同歸於盡,但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機會。本就手無寸鐵的她,現在又中毒病重,很快即將走到生命的終點。
她隻想搞清楚一件事情——這個推理之神到底是何方神聖。
老人還沒開口,張景為了討好主子,便率先張嘴了:“嘿嘿嘿,告訴你,這是我們的老大,Joker!”
推理之神就是Joker,撲克牌集團裏可能隻有他方塊J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就連在集團裏地位最高的黑葵A也不知道這個,張景一直為這件事沾沾自喜。他以為推理之神很看重他,自己很快便能被提拔了。
“Joker?這是什麼意思?”安筱萱回過頭,虛弱地看向她愛過的男人。
張景得意地說道:“Joker是我們組織的頭目,是他創立了撲克牌組織。我是方塊J,善用毒花殺人。我們組織的宗旨是將罪惡發揚光大。我想你也猜到了,那些人都是我殺的。嘿嘿嘿,殺人真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情啊!”
推理之神雙手拄著拐杖,沒有作聲。
安筱萱不解地問道:“我已經猜到‘男朋友’就是你,是你送那些花給受害人的。可是,為什麼那種花會出現在小破的手裏?”
“這個可不關我的事。”張景擺擺雙手,“小破的花是推理之神送的,當然,目的也是為了讓你中毒。”
“是你?”安筱萱看向推理之神。
他依然沉默著,還閉上了雙眼,似乎已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張景處理了。
眼見此,張景更加意氣風發了:“從一開始,我的任務就是接近你。嘿嘿嘿,如果你不執意尋找父親的話,或許不會招致殺身之禍。隻可惜,你危及到了推理之神的存在。隻要你查出推理之神不是你父親,那麼世人就會發現現在這個推理之神是假冒的。為了斬草除根,我們隻能將你除掉。但是,在除掉你之前,我們必須弄清楚你掌握了多少信息。現在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你對推理之神知之甚少。既然如此,你也可以死掉了。”
“我知道自己死定了。”
安筱萱忽然覺得胸悶難耐,她咳嗽了一下,捂住嘴巴的手放開時,手心裏是一團熱乎乎的黑血。她擦了擦嘴角,望了一下四周。周圍盛開的那些紫藍色的花,散發出的氣味,在空氣中緩緩地彌散開來。
“告訴我,這些是什麼花?”
“地獄蘭,來自亞馬遜熱帶雨林的稀有品種。恐怕這個地球上沒有幾個人知道它,它是我從一支探險隊那裏拿到的。當然,為了保密,那支探險隊的人已經全部被我殺了。嘿嘿嘿。”雙眼詭異地閃動著綠光,他走到其中一棵盛開的地獄蘭前,用鼻子使勁嗅了嗅。
安筱萱被他這個舉動驚得目瞪口呆。不,實際上……她忽然想到,如果地獄蘭有毒,那麼置身於這個溫室裏的三個人都會中毒啊!
“嘿嘿!”張景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臉上布滿了陰笑,“我們事先吃過解藥了,就是這個……”他將口袋裏的一個小瓶子拿了出來,裏麵裝了幾顆白色的藥丸,“我們組織正在用地獄蘭來研製一種可怕的病毒,並取名為‘末日病毒’。這種病毒一旦被研製成功,世界將為之一驚。你以為那些女人是無辜地死在我手裏的?不,她們應該慶幸,因為她們很幸運地成為了‘末日病毒’的試驗品。當然,你也是試驗品之一。”
安筱萱閉上了眼睛,原來在自己血管裏流動的病毒叫末日啊。這種病毒取這個名字,就表示這個組織肯定有什麼重大的陰謀。隻是,她無法將這件事告訴世人了。
“嘿嘿嘿,隻要吃下解藥,你就能獲救哦!”張景擰開瓶蓋,彎下腰,臉陰險地靠近安筱萱。
她別過臉去,她才不向這種人跪地求饒。
“嘿!真有骨氣!”張景的臉難看地拉了下來,倒出那幾顆藥丸,扔進自己的嘴裏,吞了下去,然後冷冷地說,“你就慢慢等死吧!”
但是,但是……第一個死的人卻是他自己。
沒幾秒鍾,那些藥丸便融化在胃裏,劇毒迅速漫過了全身的神經脈絡。張景察覺到這些的時候已經太遲,他猛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怎……怎麼回事?”
他吃下去的明明是解藥啊,可是為何會這般痛苦?
他中毒了,而且中的就是“末日病毒”。
張景將瓶子猛地摔在地上,玻璃破碎,濺向四方。他明白了,推理之神親手交給他的這瓶藥,不是解藥,而是……
“這是最新研製成的第二階段的‘末日病毒’。”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推理之神突然睜開眼睛,冷冷地站在那裏,眼神裏滿是強烈的殺意。
“為……為什麼……”張景抬起雙手,像是要掐死推理之神似的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他無法接受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對你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啊!”
“你確實很忠心。”推理之神也同意他的看法,“隻不過,在我看來,你隻是一條忠心的狗。你也應該覺得自己很榮幸,因為你也是‘末日病毒’的試驗品。”
“我才不要當什麼試驗品。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盡管不斷口吐鮮血而且步履不穩,張景還是堅持著,掐起雙手朝推理之神走去,似乎要與推理之神同歸於盡。隻有幾步的距離了,但對一個瀕死的人來說,這段距離卻猶如隔著一片大洋那麼遙遠。
“為什麼?”推理之神微斜著頭,輕掩嘴巴,似在嘲笑,“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他驀然明白了。從一開始,推理之神便決定要殺死他。
“我……不甘心……”
眼部因為充血而紅通通,張景每走一步,全身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骨頭、肌肉和血管似乎都要從身體裏鼓出來似的,拚命地跳動。他的那雙手仍維持著掐的姿勢,並且終於抵到了推理之神的臉頰,然後竟直線掉下去,全身骨架轟然散在了地上。
他死了。
“接下來,就輪到你了。”推理之神看著安筱萱,發出陰冷的聲音。
長滿地獄蘭的溫室中,玻璃天窗之上的天空那麼冷,像一片冰冷的湖。
小破扔下單車,從他一直追著的那輛汽車旁直接衝進了樓梯。
……應該就是這棟樓沒有錯。
但他不知道他們在第幾層,他隻能一層一層地找。
樓層裏有很多房間是荒廢的,偶爾開門的幾個住戶,對此都表示愛莫能助,然後又關上了門。“哢嚓”的關門聲在冰冷而狹長的走廊裏穿行著。
小破失望地轉過身,又跑向樓梯。
有那麼幾秒鍾,他停了下來,站在走廊上望著外麵灰色的天空。寂寂的白雲浮動在如畫板一般的天空中,大樓之間的電線橫七豎八地胡亂切割著它。
現在不是看風景的時候,他這樣責備自己。
就在他想邁出步伐的一瞬,一團黑影落入了他的眼中。
安姐姐的臉飛快地從他的眼裏掠過,那瘦小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晃晃悠悠地墜向地麵。隨後響起的巨大的落地聲,將整片寥落的天空震得搖晃不止。
小破衝了下去。
在他趕到之前,已經有兩三個人圍在了落地的女孩的身邊。他們圍觀著,指指點點著,卻沒有人去報警。對他們而言,死一個人是與己無關的事。
小破撲上去。
他的世界裏的所有聲音和色彩都被抹掉了,隻剩下一片鮮紅,那是從安姐姐身上流出的血。她還沒有斷氣,眼睛微微睜著,被幼小的小破抱在懷中。
“姐姐!姐姐!”小破叫著她,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
“小破……”安筱萱氣若遊絲地張開了嘴巴,用手輕輕握緊了他的小手,“我以後再也無法照顧你了,你一個人要好好過。”
“不要!不要!你不會死的!”小破拚命地大叫。
安筱萱笑了笑:“傻孩子,我要死了。你一個人要堅強,知道嗎?”
“是誰害死你的?是誰?我長大了一定會替你報仇的!我要當偵探,抓住那個壞人!”
小破發誓道。
但安筱萱仿佛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用力抓緊了小破的手。
“不,不要當偵探!”她迫切地請求道。
“為什麼呀?!”小破十分不解。
安姐姐一向最崇拜的人不是偵探嗎?她現在卻堅決不讓他做這份工作,為什麼呢?
“不要問為什麼,你要答應我,長大以後一定不能當偵探,知道嗎?”她堅持著,手緊緊地抓著小破的手腕,把他都抓疼了。他能感到,這個請求有多麼強烈。雖然他不能理解安姐姐的想法,但他還是含淚答應了。
“好,我答應你,我不做偵探了。可是,我怎麼才能替你報仇呢?”
“……”安筱萱想了想,隨即說,“如果你要替我報仇,就要當一個正義的壞人。”
“正義的壞人?”
這是什麼意思呢?一時之間,小破也想不明白。壞人還有正義的嗎?
安筱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力的淺笑,她的生命馬上就要終結了。
“用罪惡去鏟除罪惡,這就是正義的壞人。”
她永久地閉上了眼睛,這是她最後留給小破的話。
小破世界裏的那一線微光緩緩消失了,他的夢從此又變成了黑色的。
米卡卡從監控器裏很驚訝地看到,睡在床上的黑葵A的眼角居然有淚滴下。
他到底夢見了什麼呢?正當米卡卡困惑不解時,監控器裏的黑葵A突然醒了過來。
他走到房間的小窗邊。窗外是療養院後麵的花園,花叢中有一種熟悉的花,那是他9歲的時候曾經為某人種過的美女櫻。隻是,他沒有能將它送出去,因為安姐姐死了。
站在窗邊,黑葵A握緊了拳頭。
遵從安姐姐的遺願,他放棄了做偵探的夢想,成為了一個富有正義的壞人。
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安姐姐的用意,但直到最近,他終於理解了。如果他選擇做偵探,一定會將推理之神作為自己的崇拜對象,也很有可能會為了追殺殺死安姐姐的凶手而求助於推理之神。這樣,成為偵探的他最後很可能被推理之神殺死。
要鏟除罪惡的推理之神,自己就必須比他還要罪惡。
安姐姐一定是預計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在臨死前要求小破成為富有正義的壞人。她做對了,現在她寄予厚望的小破,就要親手鏟除掉這個世界上最罪惡的人了。
黑葵A轉過身,走到監控器前:“敢跟我打賭嗎,米卡卡?如果我解開了你的逃獄之謎,你必須當我的助手!”
監控器裏傳來了肯定的回答,米卡卡認定黑葵A解不開那個謎團。但是,他想錯了。
一分鍾後,房門打開了。
黑葵A大步地走了出來:“走吧,我的助手!”
守候在門外的米卡卡已經戴上了奧特曼麵具:“是!主人!”
他們在狹長的走廊裏,毅然走向了心中的那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