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又會知道,很快,這個世界將奏起更加好聽的樂曲。那是像暴風雨一般猛烈的音樂盛會!
碼頭上的黑色轎車剛駛走,漆黑的江麵上便出現了一艘疾馳的快艇。架在快艇上的探照燈飛快地來回,劃破了沉甸甸的夜色。江水拍打著船的底部,生出粗糙有力的咆哮,把快艇上的說話聲無情地掩埋了。
“庾心靈,找到沒有?我們得快點,不然那個人會死掉啦!”一個男生對正在關注著一部儀器屏幕的戴眼鏡的女生焦急地催促道。他是個急性子,雙手早已握成拳頭,不住地撞在一起,於是,手臂上強壯的肌肉緊張地跳動起來。
“快點啦!”他叫道。
“混蛋蘇語涵!別吵我工作好不好!”眼鏡女雖然被催得不耐煩,但仍專心地追蹤那個微弱的信號。茫茫夜色,那枚微型跟蹤器發出的信號仿佛鬼魅一般,飄忽不定。
“根據潛伏者發來的消息,那個人應該就在這附近。”快艇上的第三個人出聲了。駛近碼頭附近的江麵,快艇慢了下來。那個人拍了拍蘇語涵,吩咐他去穿好潛水服。
“D先生!”突然,眼鏡女興奮地回過頭,衝第三個人說,“已經捕捉到了潛伏者發出的跟蹤器信號,那人就在前方56米處!”
“希望趕得及。”D先生這樣衷心地希望。他一拍早已穿好潛水服的蘇語涵,這個留著莫西幹發型的男生隨即跳進了平靜的江水裏。
波動的水紋像傷口一樣,飛快地愈合。時間,如流水緩慢地流失。秒針走過一圈,又邁向了下一圈的終點。那個人仍然在水底沉睡著。身體被冰涼的江水包圍著,水麵上那繁華世界裏的所有聲音和色彩都被一層薄薄的水麵切斷,眼前隻有一片漆黑。而他,卻在漆黑中不斷墜下。
他要死了嗎?
他要帶著那個可怕的秘密——死神筆記的最後一頁,沉入這無人探知的冰冷深淵。
3分零20秒。
白色的氣泡湧上水麵,那一刻,風似乎永遠銷聲匿跡了。
D先生和眼鏡女庾心靈俯下身子,注視著從水底緩緩浮上來的那團黑影。終於,那個穿著潛水服的男生蘇語涵和那個沉入江底的男人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快!把他救上來!”
D先生不敢怠慢,馬上將生死未卜的男人拖到了船上。男人緊閉著眼睛,臉色像紙一樣蒼白,胸口停止了起伏,中槍的傷口也不再流血了。
“拜托!別死啊!”D先生心急如焚地叫起來,隨即給男人冰冷的身體做心髒複蘇術。
一下,一下,一下……他不斷地重複,像個執著的瘋子。爬上船的蘇語涵一邊脫下潛水服,一邊看著他這瘋狂的舉動不知所措。庾心靈蹲下去,伸出手指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沒有呼吸。”她歎了一口氣,“D先生,他死了。”
“不!”D先生大聲地否定,這是他不願麵對的殘酷現實,“不可能,這個人必須得活著!他得活下來!”
如果他死了,潛伏者冒著生命危險發出的訊息就浪費了;如果他死了,就沒人知道Joker那個宏大的恐怖計劃了。
他不能死!
D先生繼續按壓著男人的胸口,繼續催動那顆仍然沉睡的心髒:“快給我醒過來!”
有人在呼喚我,有人想從死亡的疆域拉我回來,身邊不再是冰涼的江水了。
很暖很暖的一雙手,正在溫暖我的心髒。
我有了力量,我睜開了沉重的眼睛,就像推開了一道回到現實世界的大門。鑲嵌在夜幕中的星光,仿佛一瞬間都墜進了眼裏,我模糊地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
那雙溫暖的手就屬於他。
這個年輕男子是誰?為什麼他要為我流淚?而他身邊的男生和女生又是誰?
“太好了!D先生!他活過來了!”蘇語涵激動地抹一把聳立在頭頂的莫西幹頭發,差點摟抱起旁邊的庾心靈,也差點被對方狠甩一個響亮的耳光。
“嗯!終於沒事了!”D先生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氣,頹然地坐在船上。
黑,轉換成白。
房間中一片白色,幾乎是視界裏唯一的顏色,剩下的是牆上灰色的液晶電視屏,淡綠色邊框的時鍾,以及纏在胸口上的白色繃帶中那一點紅,像一朵花的圖案,蔓延在初醒的瞳孔裏。
“你醒來了?”一個梳著奇怪發型的男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像看一頭冬眠已久的遠古怪獸那般好奇而驚喜。
“嗯……哦……”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詞兒。喉嚨發幹地疼,他想喝口水。
“我去叫D先生。”那男生跑了出去,“咚咚”的腳步聲由近而遠地消失了。男人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喉嚨的幹燥和疼痛感緩解了很多。接著,走廊上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又由遠而近地響了起來。
首先衝進房間的是一個穿著整潔白襯衫的年輕男子,看起來30歲,雙眼炯炯有神,透出睿智的光芒。
“你醒了!太好了!”年輕男子緊緊握住他的手。這讓男人有些窘促,縮了縮手。
“你是誰?”他不解地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年輕男子露出善意的微笑:“別害怕,我是D先生,是我們救了你。這裏十分安全。”
“那麼……”男人舔了舔嘴巴,用了一點兒時間考慮,並用雙眼茫然地觀察著房間裏其他人,然後慢慢問道,“那麼,我是誰?”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D先生似乎極其不易察覺地倒吸了一口氣:“難道你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