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誅奸慝懷寧嗣位 耽酒色嬖幸盈朝(2 / 3)

嗣是駕還燕京,論功封賞,加哈喇哈孫為太傅,答剌罕一作達爾罕。為太保,並命答剌罕為左丞相,床兀兒、阿沙不花並平章政事。又以禿剌手縛阿忽台,立功最大,封為越王。哈喇哈孫謂祖宗舊製,必須皇室至親,方可加一字的褒封,禿剌係是疏屬,不得以一日功,廢萬世製。武宗不聽,禿剌未免挾恨,暗中進讒,說是安西謀變,哈喇哈孫亦嚐署名,自是武宗竟變子初誌,將哈喇哈孫外調,令為和林行省左丞相,仍兼太傅銜,陽似重他,陰實疏他。浸潤之譖,膚受之訴。一麵立弟愛育黎拔力八達為皇太子,授以金寶,以弟作子,煞是奇聞。在武宗的意思,還道是酬庸大典,格外厚施。既欲酬庸,不妨正名皇太弟,何必拘拘太子二字耶!又令廷臣議定廟位次,以順宗為成宗兄,應列成宗右,乃將成宗神主,移置順宗下。成宗雖為順宗弟,然成宗為君時,順宗實為之臣,兄弟不應易次,豈君臣獨可倒置耶?胡氏粹中謂如睿宗,裕宗,順宗,皆未嚐居天子位。但當食於所出之帝,其說最為精當。配以故太子德壽母弘吉剌後,因後亦早逝,所以升,這且不必細表。

單說武宗初,頗欲創製顯庸,重儒尊道,所以即位未幾,即遣使闕裏,祀孔子以太牢,且加號“大成至聖文宣王,”赦全國遵行孔教。中書右丞孛羅鐵木兒,用蒙古文譯《孝經》,進呈上覽,得旨嘉獎,並雲《孝經》一書,係《孔聖》微言,自王公至庶人,都應遵循,命中書省刻版模印,遍賜諸王大臣。宮廷內外,統因武宗尊崇聖教,有口皆碑。既而武宗坐享承平,漸眈荒逸,每日除聽朝外,好在宮中宴飲,招集一班妃嬪,恒歌酣舞,徹夜圖歡。酒色二字,最足蠱人。有時與左右近臣,蹴擊球,作為娛樂,於是媚子諧臣,陸續登進,都指揮使馬諸沙一作茂穆蘇。善角,伶官沙的一作錫迪。善吹笙,都令他平章政事。角吹笙的伎倆,豈關係國政乎?樂工犯法,刑部不得逮問;宦寺幹禁,詔旨輒加赦宥,而且封爵太盛,賞齎過隆,轉令朝廷名器,看得沒甚鄭重。

當時赤膽忠心的大臣,要算阿沙不花,見武宗舉動越製,容色日悴,即乘間進言道:“陛下身居九重,所關甚大,乃惟流連曲蘖,昵近妃嬪,譬猶兩斧伐孤樹,必致顛仆。近見陛下顏色,大不如前,陛下即不自愛,獨不思祖宗付托,人民仰望,如何重要!難道可長此沉湎麼?”武宗聞言,倒也不甚介意,反和顏悅色道:“非卿不能為此言,朕已知道了!卿且少坐,與朕同飲數杯。”大臣諫他飲酒,他恰邀與同飲,可謂歡伯。

阿沙不花頓首謝道:“臣方欲陛下節飲,陛下乃命臣飲酒,是陛下不信臣言,乃有此諭,臣不敢奉詔!”武宗至此,方沉吟起來。左右見帝有不悅意,遂齊聲道:“古人說的主聖臣直,今陛下聖明,所以得此直臣,應為陛下慶賀!”言未畢,都已黑壓壓的跪伏地上,接連是蓬蓬勃勃的磕頭聲。繪盡媚子諧臣的形狀。武宗不禁大喜,立命阿沙不花為右丞相,行禦史大夫事。阿沙不花道:“陛下納臣愚諫,臣方受職。”武宗道:“這個自然,卿可放心!”

阿沙不花叩謝而出,左右又奉爵勸酒。武宗道:“你等不聞直言麼?”左右道:“今日賀得直臣,應該歡飲,明日節飲未遲!”明日後,又有明日,世人因循貽誤,都以此言為厲階。武宗道:“也好!”遂暢懷飲酒,直至酩酊大醉,方才歸寢。越日,又將阿沙不花的言語,都撇在腦後了。可謂貴人善忘。

太子右諭德蕭,前曾征為陝西儒學提舉,固辭不至。武宗慕他盛名,召侍東宮,乃扶病至京師。入覲時,奉一奏折,內錄尚書酒誥一篇,餘無他語。別開生麵。嗣因武宗未嚴酒禁,謝病乞歸。或問故,蕭道:“朝廷尊孔,徒有虛名,以古禮論,東宮東麵,師傅西麵,此禮可行於今日麼?”遂還山。奉元人,操行純篤,教人必以小學為基,所著有《三禮說》諸書。嗣病歿家中,賜諡貞獻。元代儒臣,多不足取,如蕭者亦不數覯,故特書之。過了數月,上都留守李璧,馳至燕都,入朝哭訴。由武宗問明原委,乃是西番僧強市民薪,民至李璧處訴狀,璧方坐堂審訊,那西僧率著徒黨,持梃入署,不分皂白,竟揪住璧發,按倒地上,捶撲交下。打到頭開目腫,還將他牽拽回去,閉入空室,甚至禁錮數日,方得脫歸。李璧氣憤填胸,遂入朝奏報武宗。武宗見他麵有血痕,倒也勃然震怒,立命衛士偕璧北返,逮問西僧,械係下獄。孰意隔了兩日,竟有赦旨到上都,令將西僧釋出。李璧不敢違命,隻好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