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書和紙都摞到一起的時候,我對他說對不起,我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因為我確非有意碰他。
他依舊冷冷的,他說,對不起管用嗎,這可是我一天一夜才校對好的稿子,現在全亂套了,糟糕的五百頁。
我來負責,總之我已經道歉了,稿子我拿走,明天奉還。我也冷冷地回敬他。
他到不客氣,他直接把那堆亂紙塞給我,然後他抱起其餘的書,上樓走了。這過程,他都沒有說一句話什麼別的話。
我暗想,真倒黴,遇上這麼一個沒有風度的男人。
回到家,桑農沒在。我給白萍剝了一個桔子,我對她說,媽,您要是肚子不餓就等爸回來做飯。她吃著桔子,眼光依舊不離電視。我笑笑,回臥室整理那些書稿。
通過內容能看出來,這是一部美術學術論文選集的稿子。好在頁碼都有標識,這樣容易整理多了。
等我把前二百頁挑選完,桑農才回來。他問我在做什麼。我說,晦氣了,從出版社下樓撞到一個人,現在正給人家整理書稿呢。
桑農笑我笨,問我需要幫助嗎?我說,你去做飯吧,我剛才沒顧得上。
他應著剛要轉身,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我說,爸,你剛才去哪兒了?不是說下午在家整理稿子的嗎?
他說,打算去看一個老同學,結果沒見到。
老同學?你在北城不陳亞青一個同學嗎?
嗬嗬,那就是老朋友,反正怎麼稱呼也成。
見他說這句話時表情有了些許的不自在,於是我就起了逗他玩的念頭。我說,那不會是您的老情人吧?
他一聽樂了,他說,你這小丫頭果真聰明,連這個都能猜出來?
我說,是啊,你的臉上透露出來的呀。
我的臉?我的臉透露什麼了?你一直低著頭擺弄那些書稿,你又沒看我。
哈哈,親愛的桑農老爸,你忘了我是你的女兒呀,就是合著眼睛也能看見你的臉。所以不要有什麼不良企圖,也不可以私自行動,以後出門要向我彙報。
我故意跟他鬧,說真的我好久不曾這樣開心了,看到他,我在外邊受的那些小小委屈又能算什麼呢?
他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塞進我嘴裏。他說,占住你的小巧嘴吧。
糖,嗯,甜……我哼哼哈哈地嘟囔。
他笑著去了廚房,一會就聽見一陣叮叮當當的切菜聲。
等他再過來叫我吃飯時,我又整理好了一百多頁書稿。但我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明天我如何找這部書稿的主人——那個男生啊。我們彼此都沒有留下聯係方式的。
我央求桑農給陳亞青打個電話,問問她有誰最近要出版有關美術方麵的書籍。
桑農說,吃過晚飯幫你問。我不依,我說心裏有事存著我吃不下。
他沒辦法,他說你媽媽該餓了,我先給她把飯菜端過去總可以吧。
我不好意思了,嘻嘻地笑著給白萍盛飯。我對媽媽說乖啊,先自己吃飯。
這邊桑農撥通了陳亞青的電話,我聽見他們說了一些書稿之外的事,好像陳亞青問她誰誰回來了嗎。桑農說,本來是今天下午到,但飛機延時了。
我走過去催他問我的事,還沒等他描述清楚,陳亞青就說知道你們說的是誰了,那個男孩子叫韓醒岩,然後陳亞青把韓醒岩的手機號找了出來。
好了,我鬆了口氣,我拉桑農趕緊吃飯。奇怪的是,掛了電話後桑農的情緒有點不對,盡管他在兩分鍾之後就用笑臉掩飾住了這微妙的變化。
那麼到底是誰要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