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但是,但可是,人是會變的。征討高句麗歸來的李世民不僅身體不好,心情更差。本來因為諸子內鬥的事兒,他的心情就很不爽。此次東征失敗,他更是麵上無光。自晉陽起兵以來,他披堅執銳,東征西討,轉戰南北,所向披靡。豈料,如今卻在安市城下碰了一鼻子灰,無功而返。這種鮮明的對比,迥異的落差,是李世民所無法忍受的。

內心的苦悶再加上惡化的健康,使得李世民滋生了對超自然力量的迷信,寄希望於道教方士的丹藥,希望通過服用仙藥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但是,連續服用了一兩年的道家丹藥,卻始終不見效果。按理說,李世民也該幡然醒悟了,豈料這廝做得更過,他以為是國內方士專業水準差,轉而把目光鎖定在了國外術士的身上。

貞觀二十二年(648),大臣王玄策大破中天竺帝那伏帝國。在此役中,他俘虜了一個名叫那羅邇婆婆寐的阿三方士。當年五月,王玄策就將那羅邇婆婆寐進獻給唐太宗。那羅邇娑婆寐實際上就是個大忽悠,那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他見了李世民一點兒都不害怕,反而大吹特吹,“自言壽二百歲,雲有長生之術”,說他會配製長生不老藥。

李世民居然深信不疑,覺得那羅邇娑婆寐就是他得道升仙的引路人,不僅特意安排他到金飆門配製丹藥,而且還派了兵部尚書崔敦禮等人從旁協助。經過一年多的煉製,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終於在貞觀二十三年(649)的三月新鮮出爐了。

李世民當即依法服用。吃下長生不老藥後,他的身體馬上就出現了不正常的病理反應,“苦痢劇增”,病情一下子就加重了。但李世民沒有醒悟,依然執著地服用,結果在兩個月後的己巳日,也就是公曆7月10日這一天,突然暴斃於翠微宮含風殿,向老爹李淵報到去了。這一年,他隻有五十二歲。

搞死了一國的皇帝,那羅邇娑婆寐理應小命不保,不判他個五馬分屍,最起碼也得是個千刀萬剮吧。但實際的情形卻是:這位阿三神棍居然毫發無傷。當時有很多大臣“歸罪於胡人,將申顯戮”,但新即位的高宗李治認為,如果把那羅邇娑婆寐殺了,那麼雄才偉略的太宗皇帝被神棍丹藥毒死這一糗事兒就會大白於天下。為了維護老爹英明神武的偉光正形象,高宗李治將大事徹底化無,把那羅邇娑婆寐悄悄打發回印度老家去了。

生得偉大、活得給力的李世民大帝居然死得如此憋屈,這絕對是中國曆史上一個極大的黑色幽默。有時候,我就會想:莫非在曆史煙塵的背後,真得有一隻神奇的手在操控著這一切嗎?

§§後記:玄武門的前世今生

玄武門不是唯一的。在我國曆史上,一共出現過四座玄武門。那麼,古代中國人為什麼如此偏愛“玄武”這個名字呢?這是因為,玄武的背後包含著一種價值取向。

其實,從初始意義上來講,玄武是一個動物學概念。和龍鳳一樣,玄武也是一種想象中的動物,是龜和蛇的合體動物。南宋學者洪興祖曾對《楚辭·遠遊》中的“玄武”一詞做過注釋:“玄武,謂龜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

隨著社會曆史的發展,玄武的內涵日益擴大,後來又發展成為了一個天文學概念。我國古人把天空裏的恒星分為七大星區,即“三垣”和“四象”。“三垣”分別是象征皇宮的“紫微垣”、象征行政機構的“太微垣”和象征繁華街市的“天市垣”。這三垣環繞著北極星呈三角狀排列。“四象”分布在三垣的外圍。每一象由七個星宿組成。東方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的形狀好似一條龍,故曰青龍;西方的奎、婁、胃、昴、畢、觜(音資)、參七星的形狀仿佛一隻虎,所以叫做白虎;南方的井、鬼、柳、星、張、翼、軫七星的形狀似乎是一隻大鳥,所以稱作朱雀;北方的鬥、牛、女、虛、危、室、壁七星的形狀好像是龜和蛇的合體,所以就被稱呼為玄武。

根據我國的神話傳說,四象各有一位守護神,稱為真君。青龍的守護神是青龍真君。白虎的守護神是白虎真君。朱雀的守護神是朱雀真君。玄武的守護神就叫玄武真君。

玄武真君兼有以下四種神性:

首先,他是北方之神。洪興祖在《楚辭·遠遊》注釋道:“玄武,北方神名。”《重修緯書集成》卷六《河圖》做了更進一步的解釋:“北方黑帝,神名葉光紀,精為玄武。”

其次,他是水神。根據陰陽五行的理論,北方屬水。所以,玄武真君同時也是水神。《後漢書·王梁傳》就說:“玄武,水神之名。”《重修緯書集成》卷六《河圖》解釋得更細:“北方七神之宿,實始於鬥,鎮北方,主風雨。”我們知道,水是生命的泉源。在我國這樣的農業社會,雨水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至關重要。所以,玄武真君在人民群眾心目中具有相當崇高的地位。這一點,是其他三位真君所無法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