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你乖乖把藥喝了,保重身體最是緊要。”
“藥?保重?有什麼意義呢?”她抬起頭,揚著清秀的眉尖看著無淚。
無淚低下頭,抿了抿嘴唇,“活著最重要,不是嗎?”她的眼眸一瞬間泛起了淚花。
“對不起,我……”雲心咬了咬唇,知道她想起了李鳴謙,可是她自小已經習慣的疏離仍是讓她做不到主動去親近人,一時間她亦愣在原處,沒再言語。
“我知道你心裏頭不舒坦,可是,活著最重要不是嗎?”無淚喃喃低語,心思早已飄出很遠很遠。
池風然不辭而別。
那一夜他將雲心抱了回來交予南宮水玉,然後在大家忙著照顧雲心的時候取了收拾好的行襄便沒了聲息。
他甚至一紙信箋都吝於留下。蒼促得,好似一陣風路過,又飛快的掠往別處。
獲悉池風然北上的消息之際,雲心原本失了血色紅潤的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
就連蝶依也瞬間花容失色,吵著要立刻上京,不管怎麼樣都要追上他。我拗不過她的任性,命了人護她一路北去。洛陽城中有父親在,想必不會由著她胡來,再者,她也早應該上京了。
最為令人頭痛的是雲心,她似乎一直介懷著那日我與池風然的那一番對話,再加上池風然的不辭而別,她竟然不肯進食也不肯服藥。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自己徹底放棄。
“走開。你們都走開。”房間裏傳來她歇斯底裏的哭喊,不一會兒南宮水玉便和無淚自裏麵退了出來,兩個人都是一臉擔憂的神色。
“南宮姑娘……”我迎上去,欲言又止。水玉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淩利的眼神緊緊地鎖在我身上。
“到底是出什麼事了,她不肯吃藥不肯休息,你們兩個唯一知道內情的人一個直接逃離,一個什麼也不說。”站在一邊的無淚還是撐不住一臉地焦急,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池大人會丟下她先行上京?”
“她,還是不肯吃藥?”我看了無淚一眼,她點了點頭,美麗的鳳眉又擰了起來。
繞過南宮水玉和無淚的視線,我悵然的踱到雲心的房門前,深深呼吸之後,我忍住胸口泛濫的酸澀感,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旋即又關上門,隔絕外界的一切窺視。
雲心身著一襲純白色的內衫,落寞而又蒼白的倚在床榻之上。聽到聲響亦沒有動作,隻是呆呆地坐著,仿佛早已神魂出竅。
依稀記得前幾日她仍那樣神采奕奕地說“我隨你上京”,她臉上認真的神情那般迷人,甚至她努力偽裝的安然都沒有半分破綻,可這才幾日光景,卻又為何是這般的境地?池風然,你當真認為這便是她最好的歸宿嗎?你竟可為她的幸福走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怕她是否會因此恨你怨你?
愧疚?心疼?我已然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隻知胸口處的巨大缺口幾欲讓人窒息。無論是那個在出塵居的靜謐午後,還是她獲悉自己未婚先孕的時候,都未曾有這般的神色吧?從不被注視到依舊無足輕重,她從頭到尾隻被賦予了無關緊要的角色,在屬於她的小世界裏,該有幾許蕭條?
我靜靜地走上去,將她攬入懷裏。
她略有掙紮,卻倔強地緊咬雙唇不肯出聲。我輕扶著她的肩,心疼得不能自已。
“難過就哭出來,乖,還有我。”
仿佛宿命輪回一般,恍惚看到那年小小的瘦弱身影,還有她伸出的手。她說“吟風,乖,還有我”。隻是雲煙錯係,誰都是命運棋局上的落子,行差踏錯,到頭來,仍是要糾結在償還與虧欠的局裏,不可開交。
雲心終於抑製不住奔湧的淚水,任它們洶湧流下,然後無比大聲地哭了出來,似是要把那些從一出世就開始承受的委屈全都哭了出來,她甚至開始對我拳打腳踢。
我隻是無比包容把她擁在懷裏,承受著那些拳腳。然後在她累極的時候抹去她的淚水,耐心的哄著,直到她終於用完了力氣,攤軟了身子,我終於可以把安靜下來卻仍在抽噎的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對不起。”我溫柔的吻過她的額頭,極輕、極心疼的說著。
“對不起……”我反複的說著對不起,想起曾經無數次無視她的那些殘忍與輕視,她緊崩的身子仍在微微顫抖,然後她終於也同樣緊緊的擁抱了我。
“吟風,不要連你也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