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叁拾肆、驚變(2)(1 / 1)

十一月的江南,霜飛滿天。空氣裏到處結滿潮濕的氣息。

江南古鎮,河道縱橫,寒風微撫,掠過河麵,劃下一道道口子,河麵上寒氣逼人,水霧繚繞,蒼白的天空中飄下幾絲銀線和著寒風斜織著。岸邊是泊著的幾隻烏蓬小船,寂靜的沉默著。

那日微雨,池風然去了出塵居的閣樓。

整個洛府,唯出塵居的視野最美。倚在欄杆上,朝南站著,收入眼底的是江南細雨紛飛的美景;往東邊倚去,又是整個洛府氣派而又秀雅的花苑。池風然喜歡這種境地,處在美景之處熟讀詩書。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更能常常倚在東邊的圍欄上,看到長久呆立在木棉樹下的娉婷身姿。

隔著遙遙的距離,他仿佛還能感受到她每夜睡臥在屏風裏的呼吸,與及她偶爾低低地啜泣。在出塵居的閣樓上,他不必像在書齋裏那般小心翼翼地隻看著她的背影,他的目光無所顧忌的掠過那些綠蔭,落在她淡薄的神色上。

雨絲輕輕的劃落,沾滿她的發、她的衣。然而此刻他卻不如那些雨絲,她將心門緊緊鎖住,成親兩個月餘卻極少與他有什麼交集。不知不覺地,他將手握緊,又放開,繼而又握緊。眉頭已經擰成一座小山,嘴唇緊抿半晌,終於吐出兩個字。

“該死。”

彼時雲心肚裏的孩子已經有四個多月,腹部微微隆起。很多時候,她會安靜的低下頭輕撫腹部,嘴邊揚起一抹小小的、不為人知的淡然微笑。

雨絲兀自輕飄,和著寒風拂上她的臉龐,衣衫上傳來溫室冷的觸感。雲心在木棉下對著那扇空開的軒窗發了一會呆,一直到微微打了個寒顫,才又輕輕踩上青石階,繞上蜿蜓的長廊。她漫步在長廊上,用指輕觸那深褐色的木柱,寂靜得仿佛全世界隻屬於她一個人。

冷不防,有人突然自她身後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她倏然一驚,本能的掙紮,左手撫上胸口的同時也轉過頭去,仍是冷漠無比的眼神,本在掙紮的右手也安靜下來。

池風然自嘲的揚了揚嘴角,放開握著她的手,然後在洛雲心的沉默裏用同樣沉默的方式彎下身子,將她橫抱起來。雲心錯愕的看了他一眼,一個“你”字咬在嘴邊又飛快的咽落。

她任他一路寂靜地將她抱回荷然居,然後喚來丫環為她換掉濕衣裳、把她的頭發擦幹,之後又從廚房端來薑湯。捧起瓷碗的那一刹,有種溫熱的液體湧上眼眸,她低下頭,悶聲不響地喝完了那碗湯。

把碗遞給侍候在一邊的丫頭的時候,她恍惚看到他臉上浮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深夜的時候,她仍是抵不住冷熱交替的折騰,低低地□□起來,驚了屏風外的池風然。他匆忙的起身,奔到床前,她已是半昏迷的狀態,神智不清的呢喃著什麼。他將手覆上她的額,臉色為之變,外衣也顧不上披的奔出門外。

所有的變故,皆因了那個雲心發燒的夜晚。

送走了半夜自醫館請來的大夫,東苑被驚動趕來的洛辰夫婦正圍在雲心床前。洛辰見也無什麼要緊,囑咐池風然好好照顧著,喚了洛氏回房。洛氏擔憂的神色這才自床塌間移開,落到池風然身上。

“你……”她的話還未出口,目光卻被池風然自內衫裏露出一小半的玉吸引了過去。想必是他一直戴在衣服最裏麵的,剛剛沒披外套,又這麼奔來跑去,才令那塊玉露出點兒腦袋。“你……你那塊玉……”洛氏有些錯愕的看著池風然,又轉頭看了看洛辰,語不成調的道:“老爺,這不是那塊古玉嗎?”

洛辰聞言,亦是大驚失色。他大步走到池風然身前,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飛快的自他懷裏將整塊玉扯了出來。他低低地看著那塊玉,熟悉的紋理及色澤,唯獨刻著名字的地方成了一片空白,留下明顯而又刻意的削痕。

“此玉你從何而來?”洛辰目光如炬地盯住池風然。

風然錯愕,神色遲疑地回道:“我娘說,這塊玉是我親生爹娘留給我的唯一信物,可能與我身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