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望眼，雲歸處。
池風然，心依舊。
午後的出塵居依然靜謐，初秋的斜陽透過門簾灑在地麵，暈開的光線層層的鋪在屋內那個窈窕的身影上。
數日前池風然找到我，說是想帶雲心回昔日的宅院一回，盼我成全。這個男人，他用著我不能比擬的深情心甘情願地為她做著一切可以令她微笑的事。而這一回，她執著昨日的癡迷再一次讓他義無反顧。
我還能怎麼樣呢，除了點頭，然後盡力的打點安排好一切事宜。
她今日穿了一件雙蝶戲花的淡粉外衫，繡著細碎梅花的桃花色錦緞交領，下麵穿著一件嫣紅的百折細絹絲玲瓏羅裙，發線則挽成三轉小盤鬢，微向□□，鬢下飾兩朵桂花，鬢邊兩縷散發似不經意垂下，薄如蟬翼。發間斜斜的插著一根寶藍吐翠孔雀吊釵，細密珍珠的流蘇隨著她的步子，輕輕的搖晃著，仿佛畫上畫的仙女般。
神情還是如同舊時一般的從容不迫，盡力的壓製心底早已翻天覆地的竊喜，戴上厚厚的偽裝。臉上有蒼白的虛弱，隻是眼眸流轉間疏離淡然，終究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喜悅。
池風然並不願意讓洛雲心再遇上我，雖然並未對我開口言明。我隻是坦然的說那一日並不能同行，他對我甚是感激的笑。
回廊婉轉，她自出塵居步出，輾轉行走，朝著別雲軒的方向。池風然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三年光景，似乎將她變得愈加的瘦弱。
穿過花苑的拱橋，洛雲心淡粉的身影逐漸沒入莊院的綠蔭裏。我小心翼翼地跟上，循著她走過的痕跡。
“哎，怎麼是你？”蕭蝶依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撥開隔在眼前的枝葉，看到一身緋紅的蕭蝶依正站在洛雲心旁邊，對著池風然一臉燦笑。
洛雲心眼帶疑惑的回頭望著池風然，並未言語。
“我知道了，那日你同我大哥說話，就是想帶夫人來我家院子吧。真是奇了，大哥今天這麼無禮，怎麼把客人丟著不管了。”
蕭蝶依話音剛落，池風然趕緊澄清：“蘇兄生意繁忙，脫不開身是自然。”繼而又朝洛雲心道：“這位是蕭蝶依蕭姑娘，也是這府上主人的義妹。”
洛雲心朝她有禮的顰首，淡然一笑。“多有打擾了。”
“哪的話，既然大哥沒空陪你，那就由我來代大哥帶你們參觀這園子吧。”蕭蝶依天真的臉上掛滿誠摯的笑意，她繞著洛雲心轉了幾圈，嘖嘖有聲，還不忘朝池風然恭維：“池大人好福氣，有個這麼漂亮的夫人。”
池風然對她作揖，笑道：“那有勞姑娘帶路了。”
我看到洛雲心略微呆滯的神情，重重的拍了自己的頭一下。我怎麼就忘記把這丫頭哄出門。
一路下來，蝶依倒也是盡了主人的禮，將整個洛府逛了個徹底。她不停的笑鬧，吱吱喳喳的歡顏同洛雲心麵上的蒼白儼然成了對比。
我看著她踏入別雲軒，看到她明顯受到震撼的神情，可是她回過頭，求助的眼神卻是朝著池風然的。
“這別雲軒足夠別致吧？可是我大哥親自整理的呢，可惜他卻不準我搬來此處。”蝶依扁了扁嘴，轉過頭看到洛雲心臉色的異常。“池……”
池風然上前將洛雲心攬入懷裏，對蝶依略帶歉意的笑，“內人身子骨一向不太好，改日若有機會再來拜訪吧。”
“既然是夫人不舒服，要不先進房裏休息下吧？”蕭蝶依說，一把推開了別雲軒寢房的門。
雲心一陣呆愣，盯著房內半晌，將臉靠在池風然胸口，喃喃地道：“風然，我們回去吧。”
蕭蝶依立在門口，不知所措。我知曉她是在想寢房為何會變了個模樣。那是依著雲心舊時的妝飾整理的。別雲軒在洛雲心成親前重新整飭過，我不過將原來的樣子換了回來。
因著洛雲心堅持回去，池風然隻得扶了她便向蝶依告辭。
一直到洛雲心跟池風然快上步攆的時候，蝶依又似想什麼來的大嚷：“池大人是否過幾日便要上京？”
池風然對著她一笑，“沒錯。”
我呆滯住，分明看到蝶依臉上因著池風然而起的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