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塵被八抬大轎迎進江南洛府之前原本是憑欄樓的頭牌,而憑欄樓,便是江南城中最為繁華的尋歡之地。且不說她的琴棋書畫,單隻她的容貌便能讓那些慕名而來的公子爺們驚為天人、百看不厭。再加上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於是自她十四歲登台起,蘇傾塵的豔名就直播天下,無比風光。她不僅風韻、姿色、才學堪稱一流、那泄水秋波、肌質晶瑩、窈窕動人的絕倫之美,更是無人不為之傾倒,即使不言淡語依然是眉目如畫。
隻是這外人看來的無限風光裏,夾雜的辛酸苦澀又有幾人明白?
煙花女子,生來低賤。任她再是傾城絕世的名伶又當如何,再多風光無限,亦不過是這憑欄樓裏的一小小藝妓。絕世清高,不與淤泥,然這出身,便是投於黃河也洗不盡末端的淒涼。即便豔名遠傳天下,都隻道是那江南城內憑欄樓裏的當家花魁蘇傾塵。
多少人為看她一眼明眸流光,一擲千金。然這悠悠年華,又得幾人識她心意。這浮華過眼的錦繡迷離,於她來說便是一場不能醒的夢。
蘇傾塵是在十六歲之後開始接客的,而她此生接過的第一位客人,便是君無暇。
煙柳之地,自是講究金銀的齷齪交易。不過是用著白花花的銀兩,換去清白女子一生希翼。蘇傾塵自小流落風塵,打從記事起,她就明了自己終會有這樣的一天。隻是懷春少女,總免不了會編織幻象。更何況,為她□□的人,是君無暇那樣宛如冠玉的男子。
彼時的蘇傾塵,已然是江南第一名妓。憑欄樓因著這麼個寶,每日門庭若市,高朋滿座,甚至原本巴掌大的地方已不敷使用,直忙擴充。門裏門外無不是斥下巨資,大手筆裝潢的鑲銀鏤金。憑欄樓在江南城中的名氣亦勢如破竹,銳不可擋,成了繁華江南煙花之地首屈一指的佼佼者,而這一切,全是拜她所賜。
為花魁蘇傾塵□□的消息一經傳出之後,江南城一時間沸沸洋洋。
隻是這次例外的不再是憑價高者得伴佳人度春宵。蘇傾塵利用她是令憑欄樓如日中天的頭牌藝妓這點優勢,讓老鴇答應她由她自己親自挑選入幕之賓。
君無暇出現在憑欄樓的那一日,蘇傾塵受了風寒在她所居住的天香閣裏昏昏欲睡。那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子,有著極其溫和的氣息,開口說話時又仿佛和風細雨,拂過人的耳畔亦是暖熙的感覺。
而蘇傾塵就是在這樣和顏悅色的體貼裏沉溺的。
“小姐隻是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所致風寒,隻要稍加調理,很快便可痊愈的,媽媽盡可以放心。”隔著薄紗,君無暇修長的身影映襯在猶全身無力的蘇傾塵眼裏,迷離中,更憑添幾分神秘。想她被喻為江南第一美女,這男子卻從一來便沒認真打量過隔著淺薄紗帳裏的她。
“我怎麼能放心啊,她可是我憑欄樓的頂梁柱,這麼一病,可不知損失了多少銀兩。君大夫,你可是江南最最有名的神醫了,你一定要讓她盡快好起來。”憑欄樓的老鴇秦娘的語氣滿是擔憂。蘇傾塵聞言,微微輕咳了幾聲。
“媽媽切莫急燥,蘇姑娘這是由於勞累過度,身子又太虛所至,我這就給你開幾味藥,你讓人抓來熬與姑娘喝,這幾日姑娘的飲食也盡量避免太過油膩,性寒的食物也不可多食。”君無暇的聲音依舊彬彬有禮,如三月和風,徐徐拂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