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壹、前塵(1)(1 / 1)

我叫蘇吟風。

蘇傾塵的蘇。

從能夠把握自己的人生那天起,我固執的隨了娘親的姓氏,以為如此,便能夠銘記住娘親的良苦用心。而我的娘親,那個曾經名動江南的女子,蘇傾塵,是那般璀燦的熄滅在她未及白發的歲月裏。

彼年我十三歲,開始知曉世事冷暖,繁華雲煙。洛府上上下下的人視我如同糞土,連同下人亦敢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賤人。我隻是噤聲,明白自己尚且稚嫩。

娘親臨死前隻是哀傷的看著我,並不說話。我不甚明白她眼中濃厚的傷情因何而來,然後看著她纖纖十指仿佛捧著珍寶一般捧起爹命下人給她送來的酒,蕩起最後一抹微笑,仰頭,飲下。曾經江南城中名動天下的絕色女子便魂歸西天。我驚惶失措的看著她七竅流血的臉龐,那張可怖至極不為我所熟悉的扭曲麵孔,蒼促的奔了出來。

出塵居就在偌大的洛府西南一隅,當初爹迎娶娘親入門的時候特意囑人在府裏為娘親造了一所別出心裁的閨房。房裏無論是格局、做工都是請了名匠親手設計建造,處處章顯著洛家的財大氣粗與爹對娘親的討好之意。出了房門便是洛府精致的花苑。而娘親常常身著白衣立在窗前望著花苑裏蜿蜒的青石小階,怔怔出神。

我漫無目的奔跑在花苑裏,絲毫不能接受娘親突然扭曲醜陋的臉龐。未待我的叫喊衝出喉嚨,我便因為極度的驚愣而跌入青石階旁的泥土裏,四月的木棉花因著我身子的撞擊從樹上匆匆跌落。一瞬間所有的水份和著花瓣掉落的衝擊,化成了我眼眶中不能抑製的淚水。是年幼不經人事的驚慌,夾雜對未知的恐懼。我不知曉因了何事爹會狠下心將娘逼上絕路,亦不知曉娘親那抹濃傷來自何方。仿佛不過片刻之間,我不再是洛府的獨子,不能再如從前一般喚洛辰為爹,連娘親也一並將我摒棄出她的世界。

就在我嚎啕大哭的時候,她用著淡淡的口吻喚著我的名字。我抬起頭,看見她臉上淡薄的表情。

“來,把手給我。”

“吟風,乖,還有我。”

她依然淡定從容的神情,俯下身子為我拍去長袍上沾染的泥汙。帶著我離開花苑的時候,她轉身朝著娘親的閨房黯然失神了好一會。我分明看到她眼角沁出的淚水,還有她呢喃的那句。紅顏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