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遙聽得入神了。他無法想象,這個哈裏幾乎就是自己的孿生兄弟,自己的翻版。
成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身體裏藏著兩個靈魂。她緊盯著成遙的眼睛,不要被從低處所仰視到的風景所壓倒,你人性的一麵不是脆弱,它是有韌性的,這才是你能夠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根本。這才是強大的真正意義。
她的話因為真摯而擁有溫度,她照亮了成遙的前途。
一直一直都是孤獨一人,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著行走,而眼前這個人,是唯一一個在他行走時試圖理解他的人。
火寶兒,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啊。成遙衷心讚歎著。
當然,因為我可是女巫啊。眼前的女孩驕傲地宣布。
認識你之前,破破爛爛的咒語書,大而不詳的黑帽子,五顏六色的貼滿標簽的藥劑,這就是我對女巫的所有印象。成遙有著一般人做不到的坦誠,可是認識你之後,我發現這個職業不僅神秘,而且迷人。
我是修煉月亮傳統的女巫,火寶兒解釋說,曾經月之女巫被人說是與魔鬼做交易,以獲取金錢與權力。其實月亮的力量本身並不邪惡,邪惡的隻是那些利用月亮的力量幹壞事的人。
怎麼樣,你身上的傷好了嗎?火寶兒突然說道,如果還沒有的話,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月亮的力量。
已經好了。成遙惋惜道。
火寶兒搖了搖頭,說,我並不是在問你身上的傷,而是你內心深處那道致命的暗傷。
成遙不解。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火寶兒回憶說,那時你說,‘我的雙手沾滿鮮血,汙穢與罪惡,貫穿並流彙於我的周身。’那時的你就已病入膏肓,如此可憐,無助,卻又拒絕所有人的好意。
不,那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成遙在心裏默默道。
來,躺在地上,我將盡力建立起一座橋梁,使你能夠與月亮緊緊聯係在一起。
成遙順從地躺在地上,火寶兒將花貓放下,趴在成遙的旁邊,她開始用雙手按摩他的頭部。
月亮通過我們的五感與我們發生聯係,同時五感越強烈,這種聯係就越緊密。現在集中你的注意力,你不是一個會思考的生物,你是一對耳朵,是一雙眼睛,是你的味蕾,是你呼吸,你是你現在的感覺。
成遙沒法靜下心,他能感覺到對方炙熱的吐息,能聽到她情人似的呢喃,除此之外,萬物皆虛。
世間萬物都是神聖的,都是正確的,邪惡與錯誤隻是人類的劃分,而人類隻是萬物的一部分,不是認識萬物的尺度。火寶兒繼續說著。
她在說些什麼呢,成遙心想,火寶兒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迷散的霧一樣,雖近在咫尺,卻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去觸碰。
他聽到了蟲鳴,感受到了種子破土而出的那種力量。
小花貓站了起來,它在成遙的臉上輕輕一舔。
這一刻,他的五感刺激達到了頂點,在徹底失控之前,他聽到火寶兒急促的聲音。
不要用你的眼睛去看它,要用它本來的形態去看它。
成遙睜開了眼睛。瞬間,火寶兒,花貓,蟲鳴,樹木都消失不見了。
眼前一片混沌。
他想,他或許是進入了月亮的世界。
當眼睛恢複視力的時候,成遙發現自己正在騎著八條腳的天馬在空中飛翔,他手持長槍,身穿不知何種材料的盔甲。在他的腳下,有三個非常可怕的惡魔,一個一半的身子盡數化為枯骨的小女孩,她正驚恐地想用另一半純潔如同幼女般的身體擋住自己這任誰看了都覺得驚悚的半邊軀體;同時,她身邊的巨狼與黑蛇則圍繞於她的周圍,那蛇吐出長長的舌頭,軀體靈巧地蛇行而退,然而仍然做出威脅的動作。巨狼則是露出巨大的獠牙,它的眼睛一片猩紅,盯著騎乘天馬的成遙。
沒來由的,成遙感到一種不可抑製的嫌惡與憤怒。
他抓起那蛇,就是那啃食世界之樹的耶夢加得,將它扔進歸墟之海。接著又在虛空中畫了一個圓,就連空間也極力從這個圓中逃逸出去,等到圓內空無一物時,又將巨狼封印其中,這是吞食日月的芬裏爾。這個圓就是以後的無底鴻溝,又稱無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