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說真話
如果說我當時殺人,是一種衝動的話,那麼我在這段自白的開始,所說的某些話,就是對自己內心慌張的掩飾,是一種假象的支撐.隻是為了掩飾我內心對死亡的恐懼和不安.此刻的我,願意用心說話.我知道,說話的機會對我來講已經不多了.我的傷愈之後,等待著我的將是法律嚴厲的審判.雖然我隻上到初中一年級就休學了,但是"殺人償命"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也許有人會問:人都殺過了,自己還自殘,現在倒說害怕,誰信呢?
是真的,我實實在在地恐懼那聲槍響.因為少時曾經見過的法場上警察槍擊死刑犯的場麵,留給我很深刻的印象.我恐懼那一聲槍響......
更多的還有我在這冰冷的監獄中,感受到的那份真情,那些我平素裏沒有機會相識的威嚴的人民警察,居然會那麼認真地照顧我,為我治療,救我一命.我不管他們是處於什麼思想,什麼原因來救我,總之我感到愧疚.
躺在病床上已兩月有餘,逐漸好轉的我,從起初的空白一片,毫無任何地反省懊悔到現在,我漸漸明白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人......
因為我是重刑犯,所以不允許家屬探望,至今為止,我還沒有看到我的父母老婆還有女兒.
其實,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早為什麼就沒有想到他們?沒有顧慮過他們的存在呢?
想也想得到,我的父母一定每天都以淚洗麵,唉聲歎氣,生無可戀地過活.我,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做出了這種事,這對於一輩子老實厚道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我相信再也不會有任何事,比這打擊更大更嚴重了!
他們決想不到,一向老實聽話的我,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為我操過什麼心,我也不惹禍,沒想到,一惹就是一個天大的禍事!
向我這樣的一個人,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農民,沒有什麼大的追求,更沒有什麼大的奢望,隻想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就滿足了.
原以為,我的人生也會和父輩們和許許多多的同齡人一樣,老婆孩子熱炕頭,父母親人其樂融融,雖未能享榮華富貴,但總算是衣食無憂,而且日子還越來越紅火.這樣的生活,我很滿足.沒有什麼失落.我安心於這樣的日子.
可是偏偏,會橫生出很多枝節,讓原本就又笨又無能的我,沒有招架之力,不懂得如何去麵對.最後隻能夠用武力來解決.
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很溫暖,但是我知道,那已經不再是屬於我的,即便此刻它依然毫不吝嗇地照耀在我殘破的軀體上,我知道,已經不會再久遠......
我是一個殺人犯,這是我醒來後,經常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幾個字.
"我是殺人犯",我殺了人,殺了一個我認為和我老婆有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