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硬是壓抑下心中的酸意,輕柔地握著她的小手:“我想,柯兄不會有事的,他很快就會回來。”
洞外,樹梢已覆上一片薄薄的白色。
林中不見半個人影。
洞內,兩顆複雜各異的心。
楚弈心中歎氣,對淚西的這份愛意,還是暫且留在心中。幸好她是他的國妃娘娘,隻要他不廢她,她永遠都是他的女人。
至於柯少淩……
他真的沒察覺出自己這幾日的處境嗎?
薄唇輕抿,蒼白的俊容上盡是一片凝重。
洞中,很安靜。
橘紅的火光,將他們的身影映在岩洞的石壁上。
良久,他們誰也沒有出聲,似乎各有心事,又總在不經意間朝對方看上兩眼。
淡淡的睫毛垂下,目光落在燃燒的火堆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瘦了。
不過兩三日,竟然瘦得如此明顯,原本容光煥發的麵容看起來也有點蒼白、憔悴。
深邃的黑眸卻比從前更加明亮,蘊藏著她不懂的光芒。
是嗬,她從來就不懂他。
就如早晨那突如其來的一吻,讓她措手不及。
沙啞低沉的聲音,聽在耳裏讓人不覺心顫,似有幾分思念的味道……
思念,她怎麼可能從他身上聯想到“思念”二字?
不!
傲慢的他,每次都那樣,表現得一意孤行,看她彷徨掙紮無措之後,又沒有任何解釋。
他怎麼可以這樣!
縱然他是一國之君又如何?
纖白的手指放在曲起的膝頭,她臉色微慍。
再瞥眼看過去,見他閉目養神,一副十分疲累的樣子,心又不由地緊了緊。
這樣的楚弈實在有點奇怪,這樣的楚弈跟往日的楚弈實在有幾許不同。
疑問不禁升起。
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穀主究竟讓他辦什麼事?堂堂邪君為何會答應那個穀主呢?他們交換的條件又是什麼?
……
天空更加灰暗,白雪無聲飄落。
楚弈閉上眼睛,暗自調息。
他本是舊傷未愈,新傷又失血過多,加上連續兩三日的折磨,身子已是虛弱至極,好不容易有處清淨安全之地,必須抓緊時間療傷。
烏黑的眼睫敷主眼睛,雖然看不到她,但仍然敏銳地感覺到她偶爾飄過來的眼光。
嘴唇微微揚起。
她在偷看自己,一邊偷看一邊想些什麼呢?
不知不覺,思緒被她所影響,吞吐的氣息不由地混亂了起來。
何淚西……
不行,不能再分散心神,武功尚未恢複,呆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重新穩定氣息,雙掌悄悄擱在膝上,他挺直著脊背,又重新吐呐起來。
風,從洞外隱隱透進。
火焰時而晃動。
淚西蹙眉,見他不理自己,便站起身朝洞口走去。
天色陰沉灰暗,雪花不斷飄零,不過一個時辰,山上竟然已是白茫茫一片。
枯枝敷上薄衣,淺白中透著深色枝椏。
少淩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若是前去詢問穀主,也該問出結果了啊。莫姑娘不是已將楚弈送回來了麼?
莫姑娘……
腦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劈醒了她的等待。
莫姑娘說那宅子已經不安全,莫姑娘讓她在這呆著別走……
一定是事情發生了變故,這是五峰穀,若有變故,肯定跟神秘穀主有關……
少淩哥哥……又一道閃電劈過,她眼睛陡然閃了一下。
少淩哥哥一定也會有危險了。
心中一急,小臉微皺了起來。
耳朵敏感地一動,楚弈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
她剛起身去了洞口,現在又坐了回來,雖然仍然安靜不語,但是偷看自己的次數越來越多。
她有話說。
楚弈已經發覺她幾次欲言又止。但是,他不能分心,正有一股氣流在體內竄動,從心髒急速地流竄到指尖,再回歸到心髒。
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明明按照平日練功的心法進行調息,為何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內力不見半點回複?
額角,逐漸滲出汗珠。
習武之人都知道,修煉心法之時絕對不可操之過急。
心平,氣和。
他沒有睜開眸子,悄悄地提醒自己。
淚西盯著他的容顏好半晌,再看看外麵的天色,終於忍不住出聲:“楚……大哥,天色不早了。”
他沒有作聲,徑自吐息。
淚西見他麵色實在怪異,心兒有點怦怦跳動,她走近他,見他眉頭緊蹙,額角還冒著冷汗,關心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眉頭輕動,楚弈抿抿薄唇:“你先到一旁休息,我一會就好……”
氣息有些虛弱,烏黑的發絲沾在頰邊。
淚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見他滿頭大汗,實在不忍,伸出手去以袖貼上他的額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