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任何信件。春楊不放心,親自到公社去問了,回答說沒有。
未必我還要等上一年?想到這裏,春楊又哭了起來。
也不知是今晚夜太寂靜還是春楊的哭聲驚動了四鄰,她聽見牆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隨即就聽見有人在輕輕叩門。
她抹了一把眼睛,站到門邊輕聲問:“誰?”
“是我。你開開門,我有重要事情要給你說。”門外的人說。
春楊略為遲疑了一下就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公社農中校的校長劉金躍老師。劉老師跨進門,反手把門插上,走到廚房靠近保管室的那堵牆時站住了。他說:“你的通知書被公社那幫人扣壓了。”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錄取通知書被公社扣壓了!”這次劉老師把末尾幾個字說的很重。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扣壓我的信件?”這句話春楊已經是帶著哭腔在說了。
“我聽說郵件一送到公社,他們就把你的信拿走了。”
“哦……啊……”春楊隻覺喉嚨被什麼東西梗住了,連呼吸也有點困難。想使勁把它咽下去,卻愈發感到哽得疼痛,說把它吐出來吧,它卻穩穩當當的卡在那裏,任春楊恩恩啊啊的忙乎了半天,它就是紋絲不動。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劉老師沒有嚐試過悲極卻又哭不出來是什麼感受,看見春楊的臉憋成了豬肝色,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楞在那裏。
“哇——”還好,春楊終於哭出了聲。但這一聲哭卻把劉老師嚇了一跳——它就像山洪爆發房屋倒塌一樣猛烈而雄壯。然而也就這聲以後,春楊的哭聲又低了下來。她蹲在地上,用雙手捂住臉,淚水就從手指間洶湧而出,又順著臉頰往下一串一串的掉到地上。
“別哭了,聽我把話說完。”劉老師輕輕拍拍春楊的肩頭。
“你什麼時候聽說的?”春楊仍然捂著臉,帶著哭腔問。
“大概有十來天了吧,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
“為什麼?”
“我堂客說你性子很倔,告訴你了怕出什麼事情。”
“有什麼可怕的,不就一條不值錢的小命嗎?”
“我看今年也就算了吧,等明年再說。”
“你以為明年他們就變菩薩心腸了嗎?”說到這裏,春楊又抽搐起來,兩個肩膀很有節奏的上下的蠕動著。突然她揉揉眼睛,望著劉老師說:“怎麼又想起要告訴我了?”
“堂客說你這幾天可能預感到什麼了,看你怪可憐的,這才讓我來告訴你。”
“你說我怎麼辦?”春楊不哭了,怔怔的望著劉老師。
“我看今年就算了,明年再考,或許明年形勢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