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斯昂雙手攤在身前,急切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可是ICPO給我的消息不會有假,等他們的詳細報告傳到了,我會叫丹皮爾送一份過來。”
“好好好,”道格表示暫且相信,“他們去了意大利什麼地方?”
“他們去了那不勒斯市郊的維蘇威火山,在意大利警方開始實施抓捕行動後,他們又逃到了那附近的龐貝古城遺址,最後從古城裏逃脫,現已不知去向。”
“維蘇威火山?龐貝古城?”道格困惑不解地問,“他們去那裏幹什麼?”
“不知道,他們去歐洲不像是為了逃跑。先去斯坦福,再到那不勒斯,無論怎麼看,他們都沒有一點隱藏行蹤的意圖,隻是可惜……”巴蒂斯昂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道格睜開剛才眯起的眼睛。
“ICPO傳來的簡報上說,”巴蒂斯昂確定了道格的意思才繼續道,“那三個人中的一個進入維蘇威火山口就一直沒有出來,逃走的是另外兩人,後來維蘇威火山就爆發了。”
道格想起午飯時瞟到的即時新聞,維蘇威火山大爆發是全世界都在關注的頭條,驀然有一團冰在他的身體裏凝結,他急忙問道:“進火山的那個人是誰?”
“是,百裏途。”巴蒂斯昂垂著眼睛,不願去與道格對視。
“百裏途,死了?”道格木然地推導出這個顯而易見的結論。他全身冰涼,深陷在座椅裏,意識像是從頭頂鑽出來,飄浮在半空中,想抬起手示意巴蒂斯昂先退出去都沒有了力氣。
“道格·阿利多斯,瞧瞧你都做了什麼好事,百裏途死了,這個絕對不能死的催眠師死了,在你就任代理會長期間。”
巴蒂斯昂沒有看出道格處於神誌不清的糟糕狀態,仍公事公辦地說:“另外,追捕行動組的負責人托我向您請示,對剩下兩個被通緝者的抓捕行動是否可以取消安全令。”
道格虛弱地點點頭,他沒有聽清巴蒂斯昂在說什麼,此時他隻想獨自安靜一會兒。
巴蒂斯昂得到了答複,隻回了一句“好”就返身走出門去。關門時,他的動作很輕。
夜色沉沉,雨點敲打在甲板和舷窗上,低如遊吟詩人的輕唱,伴著連綿起伏的海浪聲,對漁船上的水手來說,這是最好的安眠曲。
有二十個小時沒閉眼了,秦瀾與笛卡爾卻絲毫沒有睡意,兩人盯著窗前的催眠師,認真地聽著他嘴裏吐出的每一個詞。
“從永恒到毀滅的反差對心靈的衝擊太過強烈,我沒有足夠的抵禦能力,就在瑪爾斯神廟前昏倒了,幸好最後你們發現了我。”百裏平靜地講完他在維蘇威火山裏的經曆,整個過程不到半個小時。他像是在報告一個事件,隻求最大限度的精確與完整,他著意保持的平穩語調讓那些本來驚心動魄的瞬間失去不少故事色彩。
饒是如此,兩個聽眾還是被這段冒險深深吸引住了。在百裏踏上通往火山祭壇暗道的那一刻,一幅巨大且詭秘的畫卷就解開了封繩,沿兩千年的時空徐徐鋪展。通過聽百裏的講述,他們才得以窺視到巨畫的一角。
操縱活動巨石的機械,岩壁上的斐波那契數列,祭祀死亡的祭壇,瑪爾斯標記的意義……疑問多到讓人不知道應該先問什麼。
“你們沒有什麼要問的嗎?”反倒是百裏先提出來,他抬起手指點了點秦瀾和笛卡爾,要他們注意,“火山祭壇裏的所有謎團都指向我的下一個推論:我們的對手是誰?”
“我想知道,”笛卡爾率先說,“火山爆發的時候,你是怎麼找到打開環形石板的機關的?”
百裏馬上回答:“斐波那契數列就是鑰匙。”
“我還是不明白,能說得詳細點嗎?”笛卡爾回頭看向秦瀾,在她臉上看到一抹笑意。
“黃金分割。”她提示道。
笛卡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古希臘數學家歐多克索斯在公元前4世紀提出了黃金分割比例,一百年後,歐幾裏得把黃金分割理論記載在了他的《幾何原本》當中。黃金分割比例並不複雜,即把一條線段分成兩段,較長一段與整條線段之比等於較短一段與較長一段之比,或者把一個整體分割成兩個部分,較大的部分與整體之比等於較小部分與較大部分之比。這個比值是一個無理數,約等於061803,用希臘字母ΦΦ:讀作輕音的“fu”。表示。在數學和美學上,黃金比例是最具美感的比例值,無數藝術家、音樂家和建築大師都是它的擁躉。到了中世紀,人們把這個比例稱為“神聖比”,認為這個神秘的無限不循環小數是上帝鍾愛的數字。
黃金分割比例在人類文明史上隨處可見,金字塔、巴黎聖母院、巴特農神廟、埃菲爾鐵塔、瑪爾斯神廟都是遵循黃金比例而建造的傑作;米開朗琪羅、達·芬奇、丟勒、巴赫、達利、羅丹都是善於運用黃金比例的高手。“米諾斯的維納斯”雕像全身比例的美感引人驚歎,原因就在於雕像的腿長與全身的長度之比符合061803的黃金分割比。
“斐波那契數列與黃金分割比例的聯係是渾然天成的,”秦瀾接著說,“在這個數列中,隨著項數趨近於無限大,前一項與後一項的比值會無限接近於Φ,所以斐波那契數列又叫黃金分割數列。”
“這麼說,在石門立柱上……”笛卡爾的目光轉向百裏。
“沒錯,”百裏仗義頷首道,“我就是找到了門柱的黃金分割點,機關就在黃金分割點上。”
特裏斯坦博士被困在火山祭壇那麼久都沒有找到打開逃生通道的機關,百裏卻能在萬分緊急的關頭破解斐波那契數列與黃金分割的密碼,這等思維能力讓秦瀾和笛卡爾暗自驚歎。
百裏仿佛看穿了他們的心思,露出自嘲的笑:“其實,這次脫險全是靠運氣,如果先前我沒有先入為主地懷疑先知跟‘理想國’有關係,說什麼也不可能解開黃金分割的疑團。”
笛卡爾和秦瀾帶著驚異的神色再次麵麵相覷,他們都意識到,百裏要告訴他們的重要內容來了,然而他們一時間也拿不準“理想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你不會在說柏拉圖的著作吧?還是那個據說是起源於沉沒大陸的神秘學院?”秦瀾不確定地問道。記載“理想國”的史料文獻雖然不能說豐富,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由塞勒涅心靈會收藏,但是心靈會以外的曆史學家對這個神秘學院多少有所耳聞,研究曆史的秦瀾定然曾聽說過。
百裏搖了一下頭,說:“著作和學院都是蒙在‘理想國’頭上的麵紗,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麵紗下的神秘組織。”
籠罩著大海的夜色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接著傳來沉悶的雷聲,壓抑的空氣中似乎隱藏了一雙銳利的眼睛,劃破遙遠的時間,看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