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姆走進駕駛室,引擎的轟鳴聲很快大響起來,驚起一群躲在叢林裏睡覺的海鳥。
蒂格扔掉酒瓶,走上踏板時差點跌進河裏。笛卡爾伸手想扶他一把,卻被他踢了一腳。
“滾開,你這頭毛驢,別以為我不行了。”蒂格才說完就一腳踏空,摔倒在甲板上。
“我們,真的要被這兩個家夥,在八個小時內用這麼個怪東西送到意大利?”笛卡爾不可思議地說。在他看來,這無異於乘坐一枚朝太空射出的炮彈登上火星。
眼前必定是驚險萬分的旅程,百裏也想不出輕鬆應對的言語。他鄭重地道:“我很抱歉,隻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你們留下來吧,我一個人去龐貝,救出失蹤者後我們在這裏會合。”
秦瀾和笛卡爾交換了眼神,他們眼裏彌漫著恐懼的陰霾。
百裏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快步走上甲板。引擎發出更加震耳的咆哮,船緩緩啟動了。
檢查直升機的弗蘭姆見隻有百裏一人上船,嘲諷地問道:“怎麼?膽小鬼們不來?”
“出發吧。”百裏淡淡地道。他走到船頭望著遠方海麵上陰雲密布的天空,有幾滴雨點飄來,打濕了他的衣角。
弗蘭姆冷笑,回頭繼續調試旋翼操作杆。
岸上,秦瀾看著笛卡爾,他們眼裏的陰霾雖沒有消散,但總有一種說不清的使命感不準許他們退縮。
踏板開始收回船內,船即將駛離河岸,恐懼也在這時敗下陣來。
“該死的,我們一定是瘋了。”笛卡爾一咬牙,拉住秦瀾的手腕,兩人一起跑上傾斜的踏板,跳進船裏。
岸邊的探照燈在身後熄滅了,開船的蒂格打開船上的燈。百裏站在船頭上很久都沒有回頭,微弱的燈光照不到他的臉,沒人知道此時他是什麼表情。
道格·阿利多斯教士在會長辦公桌前來回踱步,肥碩的身影籠罩在一旁的軟椅上,一個身穿法醫白褂的瘦削男人坐在那兒,垂著腦袋睡得很熟。
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滿臉胡須的腦袋探進來,看了看軟椅上的男人,又把目光聚在道格身上。
“他知道嗎?”巴蒂斯昂期待地問,沒看出道格正處於一無所獲的懊惱情緒中。
道格頹喪地搖搖頭:“克裏斯什麼都不知道,笛卡爾沒有把計劃告訴他。”
對於這樣的結果,巴蒂斯昂不是沒想過,所以他沒感到有多失望。他朝身後揮揮手,兩個部員進門來抬起克裏斯,把熟睡的法醫搬了出去。
“你那邊查到什麼了?”道格點燃他的煙鬥,深吸一口,吸煙的快感卻更加重了身體的疲憊。
這一天對道格來說實在太漫長了,淩晨時他一直不信任的催眠師送來一段電話錄音,被錄下的聲音聽上去很像是失蹤已久的高級教士,接著一個普通警官發現了兩條被割下來的手臂,法醫很快確認了斷臂屬於打來電話的失蹤者,暫且不考慮劫持教士的凶手是誰,單是斷臂上詛咒似的警告,就讓他難以應付。他很想當作這是有人跟心靈會開的一個血腥的玩笑,但恐慌已經在知情者中蔓延。他必須給出一個讓他們滿意的答複,最後隻好理所當然地把這一切歸罪於要求警惕“理想國”的百裏途。
誰都知道,“理想國”這個神話中記載的遠古學院已經消失了至少兩千年,百裏途居然敢聲稱他們重新出現並且將威脅到心靈會,任誰都難以不把百裏途看作居心不善者。更糟糕的是,即使美國警方幫助道格把百裏途列為全國通緝犯,他還是同那個叫笛卡爾的叛徒一起逃走了。心靈會計劃抓捕的人脫網時間不會超過十個小時,從道格下達抓捕百裏途的指令到現在,十個小時早已過去,他卻連一點兒音信都沒有。
“百裏途原先就是安全部的老手,笛卡爾也是個出色的技術員,抓到他們很有難度。”巴蒂斯昂是這麼解釋的。
道格在躺椅上坐下,剛才半個小時的催眠裏,他也沒有從向笛卡爾通風報信的法醫腦袋裏套出任何信息。
“我記得你們安全部在百裏途身上放置了跟蹤器,是不是?”其實道格對跟蹤器能起作用並不抱希望。
“百裏途身邊有影響跟蹤器工作的設備,我們的技術部門收不到完整的定位信號,”巴蒂斯昂局促地道,“另外,我們在莊園裏找到了他的福特轎車,現在也無法通過車裏的跟蹤器鎖定他的位置了。”
道格吸了口煙,他的腦袋亂成一團麻。
“對了,”巴蒂斯昂想起什麼,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白紙,遞給道格,“我們在百裏途的車裏發現了這個。”
“這是什麼?一張紙?”道格抬起手,透過光端詳手裏的東西。
“這是個很先進的隱蔽跟蹤器,我見過百裏途隨身帶的記事本,這張紙是從那個本子裏撕下來的。”
“你們安置的?”道格放下紙張型跟蹤器問。
巴蒂斯昂緩慢地搖了搖頭,道格感到握煙鬥的手有點兒發抖。
再遲鈍的腦袋都該想到了,除了他們外,還有另外的人在監視百裏途。
門上傳來一陣“梆梆”輕響。
“進來。”道格的喉嚨裏應了一聲。
丹皮爾助理走進辦公室,用彙報似的僵硬口吻道:“警方的訊息傳過來,在斯坦福大學裏發現了與通緝人員很像的兩個人,他們帶著一個年輕女孩上了目標車輛。經過調查,那個被帶走的女孩名叫秦瀾,來自中國,斯坦福大學曆史學博士,是笛卡爾先生的好朋友。”
“秦瀾……”道格低聲琢磨著這個名字。
巴蒂斯昂沒發現異常,他問道:“派往加勒比海和麥哲倫海峽的搜救小隊呢?”
“他們今天中午11點出發,第一小隊已到達加勒比海展開搜尋失蹤學者的工作。第二小隊剛到智利,很快就能趕到麥哲倫海峽了,”丹皮爾回道,“目前他們都沒有傳回消息,部長先生。”
“好,知道了。”巴蒂斯昂對助理點頭表示滿意。
丹皮爾離開了,道格凝視著手裏煙鬥的火光,低沉道:“那個叫秦瀾的中國女孩一定是他們的同夥,想必他們已經離開美國了。”
巴蒂斯昂握著拳頭,怒聲道:“我建議聯係國際刑警組織,把他們三個都列為全球通緝犯。”
“就這麼辦吧。”道格熄掉煙鬥,漫不經心地回道,“隻是別忘了告訴那些負責抓人的家夥,追捕過程中一定要保證心靈會成員的安全,尤其是百裏途。”
“好,我這就去辦。”巴蒂斯昂心裏也清楚百裏途對心靈會的意義,他轉身走出會長辦公室。
道格站起身,也向門外走去。他的思緒停留在“秦瀾”這個普通的中國名字上,他能夠肯定,自己曾經見過這個名字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