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怒火(下)(2 / 3)

“那於老頭打定主意要頑抗到底下,咱們怎麼辦?”林默兒也隨軍出征,當然,她本來想出來的,隻是擔心上皇陛下一上戰場就頭腦發熱,傷沒好就學人家當先鋒,所以不得不跟出來。

“他想守,就讓他守,咱們圍點打援。傳朕軍令,全軍暫退出五裏,在哈木堡駐馬休息。”

“咱們帶大軍出來,那於老頭定能料到撫順防守空虛,說不定已經派人去抄咱們老底了,不得不防啊。”林默兒又道。

“放心,有袁彬留鎮撫順,就算來上幾萬敵軍,也能守上十來天,不怕。咱們先跟於老頭玩玩,再回防撫順。”

哈木堡位於渾河邊上,本來是沈陽的門戶,不過數月前興安統領的平遼軍逃得太過“匆忙”,連這個堡壘都不要了,拱手送給了鼎軍。現在,楚天易帶人到此暫駐,休息好了才能打大仗。

鼎軍與朝廷軍不同,楚天易一向主張兵貴精不貴多,所以在征兵時多選身體強壯能吃苦耐勞的遼人為兵,他們從祖輩開始就生活在這片苦寒的大地上,對寒冷有很強的抵抗力,隻要喝上幾口烈酒,在雪地上用雪擦身都不覺得冷。這樣的軍隊比朝廷軍的生存能力更強,在雪地上的作戰能力也更強,楚天易自信騎兵對騎兵,兵力相同也能拚贏。當然,死磕打法不是楚天易的專長,先把敵人陰一把再開打才是他的最愛。

鼎軍隻是喊了一會話就突然撤退,這讓守城的朝廷軍一頭霧水,不過害怕再中埋伏,守軍非但沒有派兵出城追擊,還依舊死守在城頭上,生怕退去的鼎軍突然又出現把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一夜無話,精神緊繃了半宿的守軍有些吃不消了,找個背風的地方倒頭就睡,幸好鼎軍沒有出現,不然他們非得落花流水不可。

一日無事,夜幕降臨之後,守軍又開始擔驚受怕起來,他們可是知道的,那支如狼一般的軍隊向來是晝伏夜出的,摸黑打悶棍是鼎軍的最愛。

一夜也無話,於謙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因為他派出的傳令兵已經回報,各鎮的軍隊已經開拔,很快就能各就各位。

這天中午,鐵嶺鎮守李爾良派人來報,說已經兵臨撫順城下,準備總攻。於謙傳令於他:先圍城,能攻就攻,不能攻就退,不可硬戰。李爾良哪裏聽得下去,他聽說撫順城內隻有不到三千軍力,而他帶來了七千軍力,不用打,用擠都能擠破撫順,到時候,平遼第一功就是他的。

立功心切的李爾良催兵攻城,這時才發現夢想與現實的差距是很遠的,守城的鼎軍也不打什麼馬戰步戰,隻幹一件事,照著城樓下的小溝裏倒油,然後就點火燒,撫順城三麵被火包圍,一麵是冰封的渾河。

李爾良派人試探了幾次,發現火圍的地方是沒法攻的,因為火勢太大,攻城隊沒法越過火線也就沒法架雲梯攻城,想派人去填滅水溝裏的火,卻被城頭上噴下的油雨亂澆,透心涼不說,接著還要被火燒,就算是撲滅了圍城之火攻到城下,也要被油澆火燒,想想都讓人膽寒。

不得已,李爾良又派人進攻臨河的撫順北門,這裏倒是沒火,不過有大炮,而更狠的是,這些大炮不轟人,隻轟凍,幾炮下來,本來冰封的河麵破了幾個大洞,人馬落入冰河中,不被淹死也被凍死。

搞來搞去毫無進展,李爾良隻得聽從於尚書的命令,隻圍不攻。相比於遼陽鎮守郭全忠,李爾良的命算是好的。這位郭將軍接到於尚書的求援命令,馬上帶五千騎兵馳援沈陽,大軍行到半路,就紮進了鼎軍張開的“懷抱”,隻是一個下午的拚殺,幾個“僥幸”逃脫的小兵給於尚書帶去一條消息:“泥牛嶺遇伏,全軍覆沒,郭將軍戰死。”

於謙這下明白鼎軍要幹什麼了,馬上派人傳令給廣寧和鞍山的援軍,讓他們速速取道返回,不必再來援沈陽。另命撫順城外喝風的李爾良帶兵南下,急援沈陽。

於謙這一翻戰略調整雖然及時,不過對於廣寧的援軍來說,已經太晚了,這支四千人馬組成軍隊艱難地行到遼河邊,與撤退命令一同到來的是一支滿身血跡未幹的騎兵,他們還沒來得及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就被破陣而入,本來就經曆行軍之苦的他們一打就散,一散就跑,一跑就死,最後也隻有幾個“僥幸”逃出來的小兵帶信到沈陽:“青河灣遇伏,全軍皆沒,張將軍戰死。”

才短短的七日間,平遼軍就損失了近兩萬兵力,一向鎮定的於尚書再也鎮定不下來了,因為那支騎兵再次出現在城東,他們身上那身本來是白色的偽裝衣已經被鮮血染紅,這讓城內的守軍更加膽寒,因為這支軍隊已經接連絞殺了兩萬精銳騎兵,他們身上的鮮血就是明證。

“投降不殺,不降就死!”鼎軍接著勸降,於謙還是不降,鼎軍倒也不強攻,隻是駐馬一會,就退兵了,朝廷軍還是不敢追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鼎軍這次真的全線撤退了,戰略目的已經達到,攻不攻沈陽都無所謂了,因為朝廷軍連敗且損失兩萬精銳,朝廷肯定暴怒,兵敗了當然要找人背黑鍋,於老頭督師遼東,這個黑鍋他不背誰背。隻要這個頑固的老頭子被調走,換來幾個軟蛋,到時不隻是沈陽,整個遼東都可一戰而下。

這就是楚天易打得如意算盤,當然,這個算盤要打得響,就要讓朝廷撤掉於老頭,這一次如果不行,再來下一次,總之於老頭一天不走,楚天易就要想盡辦法把他弄走,不然一個城一個城的嚴防死打,不知何時才能平定遼東。

遼東兵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回到朝廷,朝野再次嘩然,他們哪裏想到,京師的守衛者,足智多謀的於尚書親自出馬,也會吃敗仗!這讓他們有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因為連於尚書都打不贏上皇的鼎軍,敢問朝廷還有誰可以當鼎軍之鋒?!

鼎軍打到北京城下,隻是時間的問題,這幾乎是每一個官員心底裏的想法。

與此同時,於謙的請罪書也送到,景泰帝除了發怒之外還是發怒,急得他幾天吃不下飯。雖然怒火中燒,但是他並不想換掉於謙,能不能打贏隻是能力問題,他自知找不出比於謙更忠於朝廷的人,如果換掉於謙派別人去平遼,那就不隻是一敗塗地,而是望風而降。

朝廷軍新敗,有人憂心忡忡,卻有人高興不已,特別是石亨,這位石總兵本來要被派去平定苗亂的,不過他一番運作,又拿到了留京指標,當起了團營總兵官。他雖然在鼎軍麵前吃過敗仗,不過隻是損失了幾千部下,相比於丟掉幾千部下和撫順城的太監興安和丟掉兩萬部下的於謙,可稱得上是五十步笑百步,再加上他的爵位被罷掉了,所以多有不滿,四處發牢騷說他隻是小敗一場就被撤職,於謙經此大敗,為何沒有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