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是我偶然之間認識的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別人問及她的行當,她樂嗬嗬地說:“我啊,搞地勤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哪家航空公司高就呢。她所謂的地勤,其實就是掃地。她在一家保潔公司做清潔工,哪怕一身工服,也很注重打扮自己,衣著整潔,發絲不亂,脖子上掛一串珠子,市麵上那種挺便宜的濁黃木珠,竟也襯出幾許嫵媚來。問她信不信佛,她隻笑笑說:“信,佛就在心中。不信,佛就在天上。”如此絕妙的回答,倒是很少聽過。再苦再累,她眼裏總蕩漾著一圈淡淡地笑意,嘴裏哼著不著調的歌——不在意歌,隻關乎心情。卑微的苦工,在她,卻當是高薪白領的活計。
在我看來,靜靜有謎一樣的朦朧美,讓人猜摸不透。
第二次見靜靜,她高仰著頭,落落大方地喊住我,言語間,頗有些熱情洋溢的味道。她說:“陳老師,見你一次真不容易啊!”心想,才見一次,她居然能準確地認出我來,真是服了。見過無數清潔工,個個都低著頭,看地,清掃,她這樣有些調皮地仰著頭,模樣煞是好看。她有些喋喋不休了:“我上電視啦!是跟我們家春春一起上的。哈哈,有機會,你一定要看啊!下星期三,湖南衛視下午2點播。”難怪她會如此自尊,如此自信,原來她培養了一個名叫春春如此有出息的孩子。孩子永遠是母親最珍視的寶貝,是母親驕傲的本錢。這就是她的樂天氣質時不時浮泛於形神之中的原因吧。
對她,無非是看到謎底之後的豁然,不深的交情,也就不會把她的交待往心裏記了。轉身,就將她的叮囑忘在了腦後。
到了那一天,突然收到一條陌生人發來的短信——陳老師好,敬請關注湖南衛視今天下午2點的節目,有我的鏡頭啦,謝謝!刹那間的疑惑過後,搜尋記憶中的積存,一下子就猜辨出是靜靜。真佩服她的細心,說之後,還要短信提醒。很少看湖南台,這一次隨手打開來看,讓我吃驚的是,這是歌手李宇春現場演唱會的錄像。終於看到靜靜,那是給現場觀眾的一個特寫鏡頭,也就五六秒吧。她誇張的表情,抒展到極致的豪笑,讓我看到與她工作毫不相幹的另一麵,與她工作時一樣,這也是一襲的美麗。
我想起她隨口說的那句“我們家的春春”來,她家的春春,原來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歌手李宇春呢。
後又見到靜靜,她給我介紹了去廣州參加李宇春演唱會時的情形,一幫“玉米”給她訂最便宜的機票,門票是網上預訂的,與人合住四星級的酒店,其實都不算貴了。但總的算下來,她卻用了三四個月的工資才馬馬虎虎填上這個窟窿。她說:“沒辦法,隻好夜裏再接一份零工,否則,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這一次,她給我送了一張李宇春的正版CD《N 1》。手握這張“N 1”,回想與靜靜交往的點滴,我想,也許世俗會給人定義N種狀態,但總有一些人,在樊籬中突圍,找尋到自己人生的N 1,將一種飄渺可能化為活生生的現實。這N 1,是詩意般的生存,是個性化的生活,是無數人孜孜以求,卻總是擦肩而過的人生“優樂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