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高陽從沉醉中被他的聲音驚醒,失聲喚他,卻發現那人早已不在麵前,急急轉身,唯見一道青色的背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這朦朧的霧氣中。
看著他離開,高陽心中一急,感覺他要就此消失不見似的,生怕再也找不見他,也不顧公主威儀,匆匆提起裙擺追去,一邊追一邊大喊:“小師父,你的法號是?”
那人的身影一頓,遠遠地,他對著高陽轉過身來,聲音淡淡:“相逢便是有緣,女檀越何必計較名姓,徒增煩惱?”
“可是,可是……”可是我想認識你啊!高陽著急上火,胸中有萬千話語想說,卻結結巴巴,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她可以拿公主的身份壓人一頭,一句“我是公主,你膽敢不從”便可得到她想要的,可是若看著這人為權貴折腰,她真覺得會比自己去死還難受。
空活了這二十多年,竟有回到十一二歲的年紀一般,縱然思春,也羞怯得不敢對心上人透露半分。
就在高陽怔愣之間,身後已傳來侍女們焦急的呼喊:“公主,公主……”霧氣漸漸濃烈,她一個人跑得太遠,侍女竟然跟丟,連忙急急尋來。
待她再一回頭,那人早已不見。
高陽悵然若失,想著他應該是會昌寺的僧人,返回寺廟,找到主持,說自己對佛法突然敢感興趣,最近父皇身體微恙,她想每天都來會昌寺祈福,聆聽佛法,請主持為自己尋一個高僧來講經。
“也不用勞煩主持這般的得道高僧,高陽生性懵懂,慧根淺得很,隻需有個小師父為我講解一下經文,稍稍領略佛法高深即可,”高陽擔心主持因為她公主的身份,派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和尚來,便狀似不經意地提點一句,“剛剛在貴寺的後竹林,同一個小師父聊了幾句佛經,深覺啟發甚大,不知是否可以讓這位小師父為我講經?”
主持疑惑:“不知公主所指,是鄙寺哪一個僧人?”
高陽裝著思索的模樣,想了想才道:“他沒有告訴我他的法號,但他的樣貌很是讓人容易記住,感覺親切呢。”高陽不敢直接在老主持麵前說那人英俊,便微笑著描述了一番此人長相。
才說到一半,主持便露出了然神色:“原來是辯機啊,是了,平日這個時辰,他是要上山采藥的。”
“原來是辯機師父,”高陽雙手合十,低眉斂目,掩飾自己不自覺勾起的嘴角,言語誠懇地對主持說,“不知可否讓這位師父為高陽講經?”
雖是祈求的話,但高陽幾乎是誌在必得。
誰知主持卻遲疑了:“此事貧僧做不得主,要看辯機是否同意了。”
“怎麼?”高陽有點急切地問:“他會不同意?”
老主持被公主殿下急吼吼的神色震住,卻一點也沒有往男女私情方麵想,且不說高陽公主早已嫁為人婦,是當今聖上寵愛的尊貴皇家女,便是以辯機清淡的個性和嚴苛的自律態度,也是決計不會與公主有何苟且。
雖然上層的權貴圈子裏,有狎玩女道士和尼姑甚至和尚的風氣,但畢竟是一小部分,尚未蔓延,會昌寺戒律森嚴,更是從未發生過此類事情。更重要的是,在老主持六根皆淨的心中,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有關於此的猜測。
因為,他如實地回答高陽:“辯機如今正隨玄奘法師翻譯西域佛經,怕是無暇為公主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