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認識(3 / 3)

《“認識”的起源》

我們哲學家對於“認識”的理解是否更多一些呢?所謂熟悉,就是我們對某種東西已經習慣,不再對它感到詫異,比如我們的日常生活,我們置身於其中的某一規律,我們十分在行的樁樁件件。什麼?我們求知的需要不正是追求熟悉事物的需要嗎?不就是那種在一切怪異、不尋常、值得疑問的事情中發現某種不再使我們為之焦慮不安的東西的意願嗎?難道不是恐懼的直覺責成我們去認識嗎?難道認知者的快樂不正是重新獲得安全感嗎???當哲學家把世界還原成“理念”時,他就說世界“已被認識了”。噢,難道這不是因為他對這“理念”太熟悉、太習以為常嗎?難道不是因為他對這“理念”絕少感到不安和害怕嗎?噢,這便是求知者的自滿自足呀!看看他們的原則和對世界之謎的答案吧!每當他們在事物中和事物背後重新發現了什麼——可惜都是我們耳熟能詳的東西,比如是我們的基礎知識,或者是我們的邏輯、意願、貪求等等,他們是多麼高興啊!因為“熟悉的東西就是已經被認識的東西”呀。在這一點上,他們是一致的,其中的膽小者認為,熟悉的至少比陌生的易於認識,而認識的方法是從“內心世界”和“意識中的事實”出發,因為它們是我們熟悉的呀!真是荒唐到極點!熟悉的就是習慣為罪犯辯護的律師是難得的藝術家,他們能夠將罪犯駭人聽聞的罪行變成他的優點。

《善與惡之外》

人和時代對痛苦、即對心靈和肉體痛苦的認識不同,這是區分人與人、時代與時代的無可替代的標識。

關於肉體痛苦,盡管我們的健康大受損害,衰弱不堪,但因缺乏足夠的自我體驗,故而我輩同恐怖時代相比既蠢鈍又喜幻想。恐怖時代是最漫長的時代,各人為了免受暴力的侵害,必須自我保護,甚至不得不成為施暴者。當時,人們對肉體的痛苦和殘疾有著豐富的曆練,把遭受殘酷、把自願經受痛苦視為必不可少的自我保存手段,人們既教育周圍的人要忍受痛苦,又樂於給別人添加痛苦,看見令人發指的痛苦被轉嫁到他人身上,自己便隻剩下一種感覺,即自我安全感。

可是 現在大多數人給我的印象是這樣的:由於對雙重痛苦缺乏普遍的曆練,受苦者的模樣又很奇特可怕,故而產的,而習慣的卻是最難“認識”的。把習慣的當做問題,當做陌生的、遙遠的、“我們身外”之物加以認識,真是相當不易啊??

《“認、識”的起源》

關於心靈痛苦,我是這樣觀察每個人的:看他是用自身的經驗還是用旁人的描述認識它;看他是否盡管佯裝痛苦但仍然認為有必要把痛苦當做精心塑造自己的一種標識,或者,看他是幹脆否認自己心靈底蘊的巨痛,還是直言這巨痛,就像直言肉體的巨痛比如牙痛胃痛一樣。

生的後果是:時下的人們與過去的人相比,對痛苦的憎惡可謂刻骨銘心,對它的非難遠勝於當時,覺得痛苦的存在——不妨說是理念中痛苦的存在——幾乎無法忍受,從而譴責整個世界失去天良。種種悲觀主義哲學的登場斷然不是象征著可怕的巨痛,而是對各個時代的一切價值提出懷疑。在這些時代,生活的閑雅和輕鬆使得心靈和肉體的小痛苦看似充滿血腥味的凶神惡煞——其實那痛苦就像蚊子叮咬一般,況且在所難免——又利用人們缺乏真正的痛苦體驗,使得普遍的痛苦理念像是無以複加的痛苦似的。

現在,已有一種藥方可以醫治悲觀主義哲學和痛苦過敏性——我以為這過敏性就是“當代的痛苦”。可是,這藥方聽起來著實過於殘酷,它或許可以列人那一類病症,即人們據此可以判斷“存在即惡”的病症。那麼,診治“痛苦”的藥方便是痛苦。

思想是我們情感的影子,思想總比情感暖昧、空幻、簡單。

《快樂的科學》

《快樂的科學》